“五十五万?把她们?家都给卖了都凑不齐五十五万,她也真敢开口!”听?文安说完沈容开出的条件,孟军就恼了。这沈容实?在?是太过分?,竟然一口气?要?这么多钱,真把他们?家当冤大头了。
文安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军,摊了摊手:“你们?可?以不同意的。”
反正瞧沈容那样子,这一家子同不同意她都不在?乎。看孟军父子这幅肉痛的样子,恐怕舍不得?出钱,他拿起公文包站了起来:“我当事人的和解条件已经开出来了,你们?慢慢考虑!”
他等得?起,不过孟母能不能等得?起,那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在?拘留所里吃不好睡不着,受罪的又不是他妈。
孟母当然等不起。拘留所的日子可?不好过,一想到,未来几年都要?呆在?牢房里,她就几乎要?崩溃了,所以每次见面就哭。
“别,文律师,先别走?,咱们?好好聊聊,一切都可?以商量嘛!”见文安要?走?,孟父赶紧拦住了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嘴角耷了下来,“哎呀,文律师,不是咱们?不愿出,可?五十五万不是一笔小数目,咱们?家哪拿得?出来呀!现在?经济不景气?,工资就那么点,物价一直涨,水电物业费、房贷、吃穿用行,哪样不花钱。不瞒你说,我们?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你看能不能劝一劝沈容,少一点,我们?也很想把孟军他妈接回来。”
说到底,他卖了这么一通惨,就是为了讨价还价,为了钱,这一家子也真是豁出去了,当他不知?道他们?家好几套房子吗?文安轻轻摇头,似笑非笑地说:“这个啊,我可?以把你们?的意见转达给我的当事人,不过怎么做,还是得?看她的,我可?做不了她的主。”
这是实?话,孟父赶紧递上一支烟,感激地说:“有文律师这句话就够了,我等你的好消息。若是孟军他妈能平安出来,文律师可?是咱们?一家的大恩人,我们?一家都感激不尽。正好,快到傍晚了,文律师若不嫌弃,就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吧!”
一顿饭就想收买他,这孟老头也太抠了,当他是什么人?
文安站了起来,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打了句官腔:“多谢孟先生?的美意,只是我待会儿还要?见个客户。我当事人的意思已经带到,告辞!”
“那可?真遗憾,吃饭的事改天再说,我送文律师。”孟父热情地把文安送到了楼下,直到文安开车离开,他脸上的笑容才消失殆尽。
颓废地上了楼,孟父瞅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孟军,问道:“你还能联系上沈容吗?”
孟军明白,孟父是又想让他私底下找沈容,说说情,看沈容肯不肯高抬贵手。可?上次的事,他已经明白,现在?沈容的心里没他了,他去除了受一顿奚落,没什么用。
“爸,要?不就把钱给她算了!”孟军闷了两分?钟说道。家里的财政大权一直掌握在?孟母的手里,他一个月就几千零花,花完了,下个月再领,反正这些钱也没在?他手里,就是给出去,孟军也没太真实?的感觉,因为不用他出,这笔钱于他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
可?孟父是受过苦的人,即便他们?家条件在?当地还算不错,五十五万也要?一家人辛辛苦苦攒好几年。他哪舍得?就这么把钱给沈容了。
瞥了孟军一眼,他问:“五十五万可?以付一套普通地段小三室的首付了,你上次看中?的那辆车也只要?二十多万。咱们?一家三口,一年才攒一二十万,你就甘愿这么给沈容了?你工作六年,总共也就交了差不多三十万在?家里,要?攒齐五十五万,你得?工作差不多十年。”
有的账不能细算,这一算,孟军也觉得?肉痛了,可?是:“沈容不会听?我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去找沈容,只要?能说服她让步,省的钱,拿一半给你,你不是嫌你的车开了好几年,想换辆新的吗?省下来的钱,你可?以加到你的购车计划中?,原来你妈说给你出多少钱,不变。”孟父不愧是做老师的,利诱的招数一套一套的。
孟军一听?节省下来的钱可?以给他买车,马上心动了,当即答应:“那我试试吧!”
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蒋丽妃抬起头,睨了孟军一眼,嘲讽地说:“沈容的脸可?真大啊,五十五万?她那个小店,最贵的就是门面租金,租金又不能砸,妈砸的不过是玻璃和桌椅碗筷罢了,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她这就是讹诈!”
孟军又如何不知?道沈容是趁火打劫,狮子大张口,但形势不利已,他斜了蒋丽妃一眼,没好气?地说:“怎么?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妈了?”
蒋丽妃微微一笑,哼道:“我可?没这么说。我是建议你把这个事告诉妈,妈可?比你们?有办法多了。”
孟军仔细想了一下蒋丽妃的提议,觉得?这个主意好似不错。对她的语气?和蔼了两分?:“你说的也有道理!”
第二天,他就去了拘留所,把这事告诉了孟母。
孟母一听?五十五万,脸瞬间黑如锅底,磨着牙说:“这死丫头心真够黑的,你怎么娶这么个祸害回来,还害你妈一大把年纪了受这种罪!当初妈就不同意你娶她,你偏不听?妈的。”
说着说着孟母就哭了,她一点都没反省,是她先做错了事,反而将责任全推到了别人身上。
都闹成这样,离婚是势在?必行了,孟军也不帮沈容说话了,嘀咕道:“我以前哪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妈,你主意多,快想想办法吧,难不成咱们?真要?给沈容五十五万啊?”
孟母低头不说话,对于抠门的她而言,拿出五十五万便宜沈容这个外?人,跟挖她的心没什么区别,她当然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失去自由的滋味有多难受,没体会过的人完全没法理解,一想到未来的上千个日日夜夜,她都要?被关在?这小小的屋子里,跟一群凶神恶煞的女?人住在?一块儿,做工,接受思想教育,孟母内心就充满了恐惧。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孟军:“儿子啊,妈不想坐牢,妈还亲自看到我小孙子出世,帮你带孩子呢!”
到底是自己的亲妈,孟军赶紧握住她的手,重重地点头保证:“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尽量减轻你的刑罚!”
孟母听?了,哭得?更加厉害了:“儿子啊,妈没白生?养你一场……”
等孟军走?出拘留所才发现,他去看他妈,结果光顾着听?他妈哭去了,正事却没谈。不过他妈一直哭,却没说其他,想必也是没有办法。
孟军不死心地开车去了沈容家。
他站在?门外?大力地敲门。
沈容在?家,隔着结实?的铁门问道:“谁啊?”
“是我,沈容,开门。”孟军大声?说道。
听?说是他,沈容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孟军来铁定没好事,两人现在?还没离婚,他若是一时冲动,打了自己,去了警局也很可?能被定义为家暴,没法告他,自己岂不是要?吃暗亏。
沈容不开门,隔着门板说:“有事?”
孟军瞅了一眼左邻右舍,这是老式的筒子楼,一层楼上住了好几十户人家,有点什么动静隔壁人家就听?到了,一点隐私都没有。他妈被拘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孟军可?不想被人听?了去。
他又用力敲了两下门:“你开门,让我进去说。”
沈容直白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将一切都全权委托给了文律师,有事你找他去,我不会开门的。”
孟军没料到沈容如此?不留情面,他冷哼道:“你就不怕左邻右舍看笑话?”
毕竟沈容母女?俩要?长期住在?这里。
沈容隔着门板,故意气?他说:“怕什么?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谁爱议论?就议论?去,反正又不是我嚣张的带着人去砸了别人的店,被警察抓了。”
住不了多久?孟军不解地问:“你什么意思?”
沈容笑呵呵地说:“我就等着你给赔的钱去买套新房子搬家呢。你说什么意思?想通了,就赶紧把钱拿来,咱们?离婚,我马上给你谅解书。”
我靠!孟军气?得?用力踢了门一脚:“沈容,你不要?脸!”难怪一张嘴就要?这么多钱呢!
沈容轻轻拍了拍门板说:“想砸就用力砸,砸坏了,我正好报警,换扇新的门。”
一句话堵得?孟军刚提起的脚讪讪地落了地,他妈就是砸东西进的拘留所。这可?不是沈容的房子,而是她妈的,砸了又得?吃官司。
可?就这么放过沈容,一肚子火的孟军又不甘心,他使劲儿地敲打着门,喊道:“沈容,你开门,让我进去!”
沈容瞟了一眼门,转身就回房戴上了耳机看电视,不搭理孟军。他要?敲门,要?砸门都随意,反正不影响她。现在?她妈出去旅游了,冰箱里有食物,她就是三两天不出门也没事,看谁熬得?过谁。
孟军在?沈容家门外?候了两个小时,除了刚开始,沈容还搭理过他两句,后来,无论?他说什么,里面都没有动静。到了中?午十二点,屋子里还传来西红柿炖牛腩的香味,隔壁的家家户户屋子里也传来阵阵菜香。
孟军耗不过,只能无功而返。可?一想到他爸的承诺,他又不死心,干脆去吃了饭,坐在?车里等。
下午的时候,有好心的邻居把这事告诉了沈容,劝她:“你好好跟孟军谈吧,弄成这样,你妈不在?,就你一个人在?家,挺不安全的,你别跟他起冲突。”
“谢谢婶子。”沈容含笑谢过热心的邻居,关上了门,更加坚定了要?这笔钱的决心。这个旧的家属楼住着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物业形同虚设,谁都能进来,看门的是个五六十岁的大爷和他的老伴,连个年轻的保安都没有。若是住在?管理严格点的小区,发生?这种事,她完全可?以打电话给物业,让保安把孟军驱逐出去。
所以她一定要?这笔钱,买套新房子,落在?沈母的名下,让她过得?更有安全感。
知?道孟军在?楼下守株待兔后,沈容三天没下楼。前面大半年,天天卖早餐,她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顺便规划一下,离婚后,等沈母回来,她们?母女?该做点什么。
孟军等了两天,都没见到沈容的影子,实?在?没了耐性,气?得?吐了两口唾沫星子,回去了。
孟父这边也没什么进展,文安嘴巴上答应得?很动听?,但根本不行动,每次孟父去律师找他,抑或是打电话,他就推脱,说沈容不肯同意,还要?考虑。其实?,他压根儿就没向?沈容提过一句。
几天嗖地一下就溜走?了,孟母的事还没着落,孟军的诬告陷害文安一案开庭了。这个案情简单,又有派出所的笔录作证,没什么好抵赖的,事前咨询过律师,孟军挣都没挣扎一下,非常诚恳地认罪了。
鉴于他这诬告陷害罪未遂,且态度良好,从轻处罚,判了他六个月的管制。
听?到这个结果,孟军松了口气?,管制不会强行关押,但在?管制期间,他不能离开本市,有许多事情不能做,还要?受社区监督矫正。虽然被人盯着有点不舒服,传出去也不好听?,可?好歹不用失去自由,也不用赔钱,还能继续上班。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孟父回了家却唉声?叹气?的:“你这是留下了案底,以后我的孙子若是想参军、考公,政审都会受影响。”
孟家老两口都算体制内的人,孟父思想还是比较守旧的,他觉得?还是体制内工作比较好,但无奈,孟军没有定性,连教师资格证都考不下来,他就是想使劲儿,也帮不上忙。只能由他去了。
孟父把新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孙子身上,可?现在?孟军出了事,留下一辈子的污点,以后很可?能会影响孙子的前程,他哪高兴得?起来。
孟军却不以为意:“大不了不考公,不参军呗,又不是没其他事情做!”
他不在?体制内,不也过得?好好的。而且得?亏他不是在?体制内,否则吃了官司,组织很可?能就把他给开除了。他一个朋友,没结婚没女?友,出去嫖遇到扫黄的,被抓了,拘留了几天,到了年底,公安机关将这事抄送到了朋友所在?国企,然后他朋友就因此?被公开批评开除了。
孟父被他这态度气?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就看你这工作有多好!”
“爸,我这都是小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我妈的事,你想到了办法吗?要?不找找熟人帮帮忙。”孟军提议道。
孟父剜了他一眼:“你当我没找,这事的关键还是在?沈容她妈身上。沈容那边走?不通,你想过找你丈母娘没?你丈母娘一向?好说话,想办法单独见见她。”
孟军闷闷地说:“你以为我不想?听?她们?的邻居说,沈容她妈出国旅游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孟父撑着头,恼火地说:“我亲自去找沈容谈谈,总不能让你妈坐牢。”
他的话音刚落,主卧的门开了,蒋丽妃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走?了出来,双手捏着一张卡,细声?细气?地劝道:“爸,妈在?拘留所多受罪啊,咱们?还是先想办法把妈给救出来吧。我这里有十万块,是工作这几年攒下的,没有多少,你拿着,就当是我对妈的一片心意,咱们?再想办法,四处凑凑,尽早把妈给救出来!”
这下别说孟军了,就是孟父也吓了一跳,盯着银行卡看了几秒,感动地说:“这怎么行,丽妃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哪能拿你的钱啊!”
孟父到底要?点脸,蒋丽妃都还没进他们?家的门,又即将给孟军生?孩子,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拿这个钱。
蒋丽妃扭头把卡塞给了孟军,说道:“爸,你说什么话呢,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这么见外?。我知?道你也是手头困难,拿不出这么多钱,否则早救妈出来了,我作为一个晚辈,自然要?尽一份力,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别嫌钱少,密码是孟军的生?日!”
孟父感激地看着蒋丽妃,然后对孟军说:“丽妃的这一片情谊你都看到了,以后可?好好对你媳妇儿,若敢在?外?面乱来,我打断你的腿!”
孟军复杂地看着蒋丽妃,他是真没想到蒋丽妃这个虚荣、骄奢的女?人会拿出十万块来。他知?道,她跟耿长河离婚没有讨到好,几乎可?以算是净身出户,这十万块应该是她的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