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谨慎如钟成玉,原本还在考虑到底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下一秒,眼前突然便多了个刺眼的画面。
看清内容。
他眼神一动,长睫陡颤,疑惑地看了看那纸,又看了看谢如蔷。
“什么东西?”
谢大小姐为捕捉到他这个意外的表情而忍不住大笑,又点了点那纸,“像不像你?”
“……像吗?”
“超像好不好!”她超大声,“我画的拟人画,抓住了你的神韵吧?”
有吗?
钟成玉明显一副被哽住的表情。
傻了半天,没肯定也没否定,低头整理立书夹时,手却没忍住一歪,哗啦一声,书倒了满地。
谢如蔷忙跳下地帮忙他一起捡。
结果用力太猛,跳下来的时候脚一麻,她心里暗道不好,等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往前挥出去,只听见噼里啪啦一阵“连环交响乐”——
“钟成玉好可怜,呜呜,我觉得我可能是他的克星。”
当天晚上,谢如蔷整个脑袋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向电话那头的顾一彤“哭诉”:“但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真没想到我……我没想到我这么能造,直接一片桌子全倒了。然后我腰就撞伤了,然后……然后他就让我坐旁边休息,他一个人把教室全收拾了。”
顾一彤:“……”
她不由想象了一下班里那个病痨鬼一边咳嗽一边一次又一次弯腰捡书的画面。
无需多言,背景乐已经自动配上“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唯有痛苦地把眼睛一闭,“宝,你确实是的,别怀疑了。我觉得你们可能八字不合。”
“哪有!”
谢如蔷立马反驳。
“我感觉我跟他八字挺合的……不合的话我可以把自己八字改改。”
“这是你能改的吗!”
“那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好。”
“你又来了,之前不是还说喜欢钟瑾吗你!”
“那是上学期的事了。”
“你……你心变得真快!”
“那、谁让他跟隔壁的姜悦偷偷摸摸拉手还一起约会嘛,又不怪我,你不是也看到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嘴。
谁说少女情怀总是诗——按谢大小姐的人生篇章来写,那简直就是一千零一夜,天方夜谭加伊索寓言。
顾一彤争不过她,说到最后,不知小声咕哝了句什么,便生气抢先挂断了电话。
剩下她一个人瞪着天花板发呆。
生气了没五分钟,心里又想着,明天还是把家里那两盒糖全带去学校吧。
彤彤喜欢吃,哄哄就不生气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顾一彤在气什么。做人真难。
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谢某人如是想。翻了个身,正要再给蒋曜打个电话商量对策,却又忽听得一阵敲门声传来。
“小姐啊。”
她循声望去,保姆阿姨正好探头进来,冲她笑了笑,示意手上那条眼熟的浅蓝色百褶长裙,“裙子洗好了,你看放哪好?是要还给朋友的吗?”
这倒是提醒她了。
谢如蔷一下坐起,起身,珍而重之地接过那条裙子捧在手里。
对了对了。
她还欠钟成玉一个人情没还。今天尴尬归尴尬,这不就有现成搭话的机会了么?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梦里,默默无声旁观一切的、二十六岁的谢大小姐却忍不住腹诽。看向捻着那裙子不住想入非非的自己,她恍惚想:话说从前怎么没觉得这裙子这么刺眼?现在看着,真是讨厌至极。
蓝色永远是她最讨厌的颜色。
永远。
*
——“聂守志,你就是在故意跟我作对吧,啊?!”
而现实中。
次日一早。
谢如蔷意外在“血崩”中醒来,掀开被子一看,整个人花容失色。然而翻遍了整个衣柜,却也终究没找到能穿出门的女式换洗衣物,只得打了个电话,干脆叫聂守志过来送。
结果,人刚到了没五分钟。
正在客厅和钟成玉闲聊,便听得一声怒吼自卧室传来,谢大小姐换完裙子,气冲冲夺门而出。
手里提着个el的包装袋,视线四下一扫,瞧准对象,直接便往沙发右侧的某人腿上狠狠砸去。
一砸一个准。
钟成玉伸手拉她也没拉住,扑了个空。
购物袋里的物什顷刻间撒了一地,落出两条一模一样同色系的裙装裤装来:好巧不巧,还全是一模一样的蓝色。
加上她身上换的这一条,统共三条。
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聂守志,你不解释解释?”她抱住手臂,冷眼旁观,“好歹也在钟氏跟了六年,你不会连前任女主人忌讳什么颜色都不知道吧?还是你也摔伤脑子了?有病就去治,没说不给你报销。”
“不好意思,钟太。”
被她疾言对待的某人却仍面不改色,起身,弯腰将地上收拾好。
片刻过后,抬头,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不卑不亢的一笑。
他露出嘴角两个颇显年轻的酒窝,倒又和和气气地回过来一句:“事急从权嘛,而且这个季度,实在没别的颜色挑。”
“……你还给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