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万梅山庄—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必将传唱千古的一战已经结束了。
为亲眼?见证这旷世一战而?涌进京城里的江湖人士也?在决战结束后纷纷散去,京城里的热闹逐渐消退,不过几日,就已经不见满大?街都是江湖人的热闹景象了。
暂居京城的玉罗刹也?在不久后拿到了赌坊送来的银子,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起身,带着一箱又一箱的白银,最?后一次拜访万梅山庄。
他又一次当了一回赌鬼。
这场赌博中?,他压西门?吹雪赢。
西门?吹雪果然赢了,他的儿子不负他的期望,已在这一战后一举突破成为了宗师境界的高手,从此成了武林剑客中?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这很好。
他的儿子,早晚都要走到这一步的。
万梅山庄外,罗管家亲自出来相迎。
“主?上。”
他面色凝重,看?起来并不为庄主?的归来感到开心,甚至还有些忧心忡忡,看?见玉罗刹带来的箱子时?,他微微一顿,随即面露了然的神色。
玉罗刹挥了挥手,“这是小雪自己赢来的,都收进万梅山庄的库房里吧。”
罗管家点了点头,立刻就有万梅山庄的仆人去搬箱子了,罗管家踌躇片刻,还是对玉罗刹道:“几日前庄主?已安葬了叶城主?。”
“是么。”玉罗刹不在意道:“对手难得,一个好的对手远比好的朋友更加难得,理?应如此。”
叶孤城参与造反,被陆小凤识破后与西门?吹雪决战于紫禁之巅,最?终死?在了西门?吹雪剑下,皇帝感慨一代剑客就此陨落,特意许了西门?吹雪带走叶孤城的尸体,这普天之下,恐怕除了西门?吹雪也?无人敢安葬叶孤城了。
罗管家似乎还想说什么,玉罗刹却已经径自踏入了万梅山庄,看?着自家教主?的背影,罗管家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浅浅的叹了一口气。
繁花似锦的万梅山庄中?,西门?吹雪正在擦剑。
他手中?的剑是叶孤城的剑。
离开紫禁城时?,他不仅带走了叶孤城,还带走了叶孤城的剑。
玉罗刹绕过空寂的水潭,熟门?熟路的走进院落,见到西门?吹雪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慢慢地、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剑。
他似乎更冷了。
他的眉目更冷,好似被无穷无尽的寂寞和?冰雪包裹,玉罗刹看?着他,无端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白锦的时?候。
那?时?的白锦,白衣负剑,无言的站在华山之上,一阵风迎面吹过,吹起了斗笠下的纱幕,虽一闪而?逝,玉罗刹还是没有错过剑客脸上寂寞的神情。
他尾随了白锦数天,终于还是在那?一天现了身。
他走进了西门?吹雪的院子:“江湖上盛传,你是‘月圆夜,紫禁颠,一剑破飞仙’的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头也?不抬,冷冷道:“没有人能破得了白云城主?的剑法,破了他的天外飞仙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
玉罗刹垂眸看?着他,对于西门?吹雪的回答,他并不觉得意外。
“剑道多艰,你的对手已不能在这条路上接着走下去了,你呢?”
西门?吹雪终于抬起头,望着玉罗刹浅色的双眸,掷地有声道:“我会走下去。”
玉罗刹点了点头。
“很好。我今日来万梅山庄,只是想听你这一句话而?已。”
西门?吹雪默了默,“你也?要走了?”
玉罗刹颔首道:“我也?要走了。我已答应了他,要亲自去找他。”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
他也?不觉得意外。
从师父离开此世的那?一天起,他就明白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玉罗刹为西门?吹雪造出了万梅山庄,这是因?为西门?吹雪是他的亲生儿子,而?西门?吹雪能够与玉罗刹和?平相处这么些年?,也?同样是因?为玉罗刹是他的亲生父亲。
血缘,岂不就是世间最?牢固的羁绊?
可真?说他们二人之间有多深厚的父子情,那?却未必。
玉罗刹出面与他相认是为了阻止他娶孙秀青,可后来再接二连三的拜访万梅山庄,甚至赖着不肯走,却纯粹是因?为白锦了。如今白锦不在,无人从他们父子二人中?间调和?,西门?吹雪就未必受得了玉罗刹的行事作?风了,而?玉罗刹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他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无意做个称职的父亲。
他微微笑起来,由衷道:“吹雪,爹爹以你为傲。”
西门?吹雪静静地凝视他。
朦胧的白雾攀上玉罗刹的衣角,将玉罗刹整个人层层笼罩住,灰白的雾气里,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双碧色的双眸。
西门?吹雪道:“总有一日,我会达到与你们相同的高度,甚至比你们走的更高、更远。”
玉罗刹欣慰一笑,身影已经彻底化作?了雾气,风一吹,便消散的无影无踪,院子里终于只剩下了西门?吹雪一人。
西门?吹雪知道,这或许就是他与玉罗刹在此间的最?后一面了。
他将叶孤城的佩剑放到石桌上,起身望着玉罗刹离开的方向,良久良久,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大?道多艰,吾独往矣。
.
.
.
—番外.西方魔教—
玉天宝在练武。
自罗刹牌事件后,这个不成器的少教主?似乎一夜间长大?了许多,别的不说,起码是愿意扎扎实实练武、努力锻炼自身的体质了。
碧月坐在屋檐上,百无聊赖的支着脑袋,看?玉天宝跟着教中?的长老练武,一只黑猫趴在她膝上,懒洋洋的,晃着尾巴打了一个呵欠。
“碧月。”
碧月动也?不动,仍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慢吞吞的问:“干嘛?”
年?轻的香主?站在屋檐下抬头看?她,“教主?找你。”
碧月愣了愣,反应过来才吓了一大?跳,她一动,她膝上的黑猫便一骨碌滚了下来,十分不满的对着屋檐下的男人喵呜了一声。
男人苦笑起来,“快去吧,莫要让教主?等久了。”
不用他说,但凡是西方魔教的教众,就没有一个敢让教主?久等的,碧月一把抓起猫儿的后颈,将黑猫扔进了男人怀里。
“杜香主?,劳烦你帮奴家看?一下猫。”
男人一愣,“我陪你一起去。”
他的话尚未说完,碧月却已经运起轻功跑掉了,徒留一阵香风,撩的他苦笑连连。
他瞅一瞅怀里张牙舞爪的猫,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玉天宝却走了过来,“我爹找碧月有什么事?”
他面色不善的看?着眼?前新上任不久的香主?,这人也?就三十来岁的年?纪,比碧月小上近十岁,还是半年?前才从兰州调过来的,却一来就对碧月大?献殷勤,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天宝很不悦。
他平日虽常常对碧月呼来喝去,但到底相处了那?么多年?,一种近似护犊子的使命感油然而?生,令他看?这位香主?十分的不顺眼?。
男人道:“是,只是教主?未说是什么事,因?此属下也?不大?清楚。”
玉天宝点了点头,反正他的重点也?不在他爹说了什么上,他用一种挑剔的眼?神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长的不错,武功不错,脑子也?不错,如果没有点城府手段,想来也?是调不到昆仑山来的。
玉天宝道:“你怎么就看?上她了?”
男人一愣,随即微笑道:“这种事情,属下又如何说的清?”
玉天宝看?他不顺眼?,这也?是一件有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出来的事儿。
玉天宝道:“她比你大?十岁,再过十年?就是个老太婆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薄怒,却很快就掩饰了下来。
他道:“属下知道。”
玉天宝又道:“她不喜欢你。”
男人这回却连怒都没法怒了,他只能道:“这我也?知道。”
玉天宝蹙眉道:“你可知她为什么不喜欢你?”
杜香主?一怔,虚心求教道:“为什么?”
玉天宝笃定道:“因?为你喜欢她!”
杜香主?愣了愣,随即竟哈哈大?笑起来。
“有道理?,有道理?!”他由衷道:“多谢少主?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