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船在前行。
甲板上,有两个人。
白锦难得的多披了一件黑色的披风,与玉罗刹一起在甲板上吹冷风。
玉罗刹展开了竹简。
花五十万两黄金从蝙蝠公子手上买来的竹简,恐怕这世上都不会再有比它更昂贵的竹简了。
白锦对窥探他人的隐私不感兴趣,他倚着栏杆,懒散地席地而坐,仰头看着头顶浩瀚的星空,惬意的任由海风吹拂他的发丝。
他的手边,放着一壶清酒。
西方魔教准备的酒自然是极好的酒,他与玉罗刹已经饮了两杯,之后白锦便克制的放下了杯子,玉罗刹也拿起了竹简。
甲板上一片漆黑,洒下的点点星光也不足以照亮竹简上的文字,玉罗刹却丝毫不受影响。
就如同这艘船能在黑夜里无所顾忌的前行,正是因为这艘船上的皆是武功一流的高手。
只要不是蝙蝠岛那般彻底的黑暗,他们这些绝世高手的目力就一定是极好的。
竹简触手冰冷,尘封多年的往事终于有了重见天日的一天。
玉罗刹看的很认真。
他整个人都前所未有的沉静下来,浅色的双眸平静的如同一汪寒潭,他慢慢抚摸着手中的竹简,看的很慢,也很细,仿佛每一个字都要反复看上两遍,才可以继续读下去一般。
白锦敛眸。
玉罗刹此时此刻的表现,至少说明了蝙蝠公子手中的筹码并非胡编乱造。
他的目光落在了另一样东西上。
打开的盒子里,除了竹简,还有一个小小的玉佩。
小小的,圆圆的,看起来更像是给小孩子戴的,上面的花纹也普普通通,整个玉佩都平凡的没有一点值得说道的地方。
并不是多么难得的珍品。
可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是无法用金钱估量其价值的。
就凭着这块玉佩对玉罗刹与众不同的意义,想必多的是人愿意拿高价去得到它。
玉罗刹不太好。
准确的说,是心情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手下总是要有倒霉鬼遭殃的,因此只要玉罗刹呆在教内,西方魔教的教众们便会一直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
只因他们实在不知道,他们的教主究竟何时心情好,何时心情差?
——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连呼吸间都充满了讨好的意味,他们自以为足够小心了,却不想这样的姿态只会让玉罗刹的怒火更加高涨。
简直就是恶性循环。
所幸现在玉罗刹身边的只有白锦。
他清清冷冷,神色淡淡,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简直冷的像一块冰一样。
玉罗刹看着身边的白衣剑客,心中亦是有些感慨。
有一个武功相当的朋友的好处,就在此时体现出来了。
可以平辈相交,可以偶尔吐露心声,也可以……试着做真正的朋友。
玉罗刹心中思绪纷杂,面上却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本座有些后悔将他一掌打死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就是蝙蝠公子。
白锦掀了掀眼皮,混不在意的接话道:“人都已经死了,反悔也无用。”
玉罗刹不置可否。
他修长的食指轻轻点着竹简上的字,缓缓包裹住了竹简,修长的十指一点一点的发力,手中的竹简很快就不堪重负的发出了一连串脆弱的咯吱声,转瞬间,便在玉罗刹的手中被生生揉碎了。
竹简化为了一堆粉末。
玉罗刹手一扬,竹简化成的粉末便被撒进了海水之中,很快就被漆黑的海水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同它记录的秘辛一起,消失的干干净净。
玉罗刹盯着翻滚的海水看了一会儿,才又拿起木盒中的另一样东西,拿在手中把玩,似是怀念,又似是在犹豫不决。
他在犹豫什么?
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值得玉罗刹犹豫不决?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握住了玉罗刹的手腕。
拿着玉佩的那只手。
玉罗刹怔了怔,垂首看向白锦。
白衣剑客背靠着栏杆,眼眸半垂,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那件黑色的披风里却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紧紧钳制着玉罗刹的手腕,让他无法轻易挣开。
玉罗刹道:“……这是何意?”
白锦闻言,微微仰起头,看向他:“留着吧。”
玉罗刹漠然的重复道:“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