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不是每一个穷人都贪得无厌。”
曾几何时,她也和眼前的男人一样看不起穷人,她也是资本家养出来的富家儿女。
——直到她自己也算是其中的一员了才知道被人这样看不起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她其实并不是真大方,因为她真的很缺钱!
但她还保留着自己傲气。
钟玉说这话的时候心也好似在滴血,可是有些?钱不是自己的就不该拿。
趁着自己意志还够坚定的时候,钟玉拒绝了这张巨额支票。
钟玉的拒绝让内侍官改变了一点对她这个人的看法,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既然这个支票对方不要他当然也不会一定要求对方收下。
对于他来说,只需要完成好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就够了。
钟玉挺着背脊,终于离开了这片宫门。
等到人走后不久,内侍官才抬脚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等到他走近的时候立马有人迎了上来。
“大人。”值守的士兵再一次行礼。
“嗯,你待会去安保处把今天这边宫门的监控录像调一份出来送给我?。”说完,内侍官抬头看了一眼宫门上方显眼的摄像头。
支票呢,收了就好。
然而收了一张和两张的区别在他的眼里根本没什么区别。
…………
钟玉拿着支票回去之后很快就把钱拿了出来还债。
很快,压在她身上的那些债务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她很久都没有一身轻松的感觉了。
没多久也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给她打电话过来表示歉意——那些曾经用非法手段私底下威胁她让她还钱的人嚣张的态度纷纷转变。
节目组那边也表示愿意退让和解,同意钟玉解除录制合同。
那些看似棘手而又复杂的难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化解了,容易得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这样的难题。
钟玉明白,这些?人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不想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他们不过是向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低头罢了。
而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钟玉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了,她和方知新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些对于她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在方知新的那个阶级的人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她们之间的交集也确实也就应该止步于此。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钟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抛去一切的负担开始重新筛选适合自己的工作,投递简历。
很快,一份又一份的offer接踵而来。
钟玉从中选了一个还不错的公司留了下来。
也就是现在所呆的公司,这一做,就是好几个月。
直到一个月以前,方知新出席了方氏的一个重要晚会,记者们将这个大半年未曾出现的商业精英拍了又拍,方知新漂亮而又精致的照片一时间登上了各大网站的首页。
钟玉看着屏幕里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愣了好一阵神。
清冷而又高傲的那个方知新,已经回来了。
从照片里的神情举止就能看出来,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方知新已经恢复到从前健康的样子了。
虽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的身体会缩小到十一二岁的模样,但现在都已经好了。
钟玉很快就关掉了冲浪软件,没有再查看任何的相关信息。
这一晚,她失眠了。
她和方知新的生活轨迹曾经在机缘巧合下交织到了一起,现在又顺其自然分开成了两道平行线各自往前继续延伸着。
原以为这两条平行线会按照现有的轨迹这样一直往前,但是谁也不知道命运会让她们忽然拐上一个弯再次交织到一起。
钟玉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自己最落魄最丢人和无良上司斗争失败的时候,会撞上方知新。
也想不到对方会不计前嫌,对狼狈的自己伸以援手。
这一刻钟玉的心里是百感交集的。
方知新还是那个方知新,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即使是这家企业的最高领导者也不得不好生掂量。
因为方知新的偏袒,不仅只是无良上司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连钟玉本人在这件事情发生没两天后也得到了升职的通知,赵德被查办之后主管的位子就空了下来,上面左右思量之下决定把这个职位送给看起来和方知新关系匪浅的钟玉做个顺水人情。
一个小小的主管位子而已,每个月也就五六千的底薪。
如果花这么一点钱就能得到方家第三代继承人的好感,那可是赚大发了。
资本家们的小算盘方知新不清楚,也不知道。
当然,更是懒得去揣摩和猜测。
她每天要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功夫分给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她出事离开那么久,大伯父方山刚好趁着这段时间揽走了集团内部的部分权力,当时说的是‘代管’,可聪明人都知道权力一旦交出去了想要收回来就很难。
这也是楚岚为什么急着要把她找到的原因,因为事关方家继承的大事。
如果方知新能够顺利当上方家的家主,那么在方知新带领下的方家就是楚岚放在贵族中间的一把利刃。
必须是方知新带领下的方家,换做别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即使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方知新也十?分愿意去帮楚岚分担这些?压力。
从前,她从事全身心扑在这上面的。
一心只想做下一番成绩来不停的往上再往上,直到站在最高的地方。
可是回来之后,有哪里不一样了。
方知新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能够再将全身心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她偶尔还会时不时去分神,想起一个……抠抠搜搜的女人。
钟玉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方知新也不太清楚,也无法用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对方。
——她只知道这是一个脾气不好而又有着恶趣味的女人,还喜欢逼着别人喊她‘妈’。
周内工作日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两人约定好的周末,但钟玉失眠却是从周五晚上就开始了。
长这么大以来她总共就失眠过三?次,一次是得知家里破产父母扔下她双双出国,一次是方知新被楚岚带走之后她产生了强烈不习惯的感觉。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
再过不久,也许睡醒一睁眼她就要再见到方知新了。
是方知新,不是小星星。
钟玉自个在那纠结着,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点了,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的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天方知新说要来家里找自己这件事。
钟玉从床上翻了个身慌慌张张拿过摆在床头的手机——一看,三?个陌生的未接来电。
她清了清嗓子做了下心理?建设之后才接起这个电话。
“喂?”钟玉一本正经‘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不算特别安静,偶尔还传来一两声汽车鸣笛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方知新才缓缓开口:“钟玉……”
她喊了钟玉的名字。
字正腔圆很正式的样子让钟玉根本无法将电话对面的人和那个喜欢抱着自己撒娇喊‘钟玉姐姐’的小星星联系在一起。
钟玉被方知新这么一喊,刚醒还残余的睡意也一下没了,不等方知新先开口她就自己先说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才睡,睡醒才想起你说周末要回来拿东西这回事。”为了给自己睡过头安上一个合适的理?由,钟玉撒谎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加班。
她还佯装根本没把方知新要回来这件事放心上的样子,语气松快。
钟玉:“你当时也只说你周末会过来一趟,但也没说是哪天过来是不是?”
周末可是有两天的。
星期六是周末,星期天也是周末。
钟玉狡辩的功夫一流,像方知新这样的人肯定是说不过她的。
电话那边那边沉默了一两秒,然后传来简单回应的声音。
“那一会两点半的时候,我?登门拜访。”说完,方知新挂掉了电话。
电话挂得那么快让钟玉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回应的态度也十?分的冷淡甚至是有些?高傲了,虽然知道长大后的方知新就是这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但钟玉还是有些?不适应。
“拽什么呢?”钟玉不满地低声嘟囔着。
果然,人类幼崽才是可爱乖巧的。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楼下没多远小区门口的马路上,一台黑色的轿车安静的停在那里。
车子的品牌是在这个旧城区很难见到的,路过的人偶尔会好奇地朝窗户里面张望,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到。
“三?小姐,三?点的时候我?们约了远少爷的。”司机就坐在驾驶座上,方知新打电话的时候和人说了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故意出声提醒。
远少爷就是大房的方知远,方知新的那个堂弟。
“那就推掉。”听到这个名字方知新不悦地皱起了眉毛,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司机一看立马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他拿出手机开始联系方知远,只是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又被方知新喊住了。
方知新:“等等。”
司机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等着她开口。
方知新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伸出手指在表面上点了点:“等会到时间了再告诉他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司机:??
您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白等一遭吗?
司机在心里悄悄腹诽着但又不敢明着说,嘴上还只能好好答应着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哪里知道方知新心里现在憋着气没地发呢?
方知新想呢,自己在这里白等了这么久,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白等才是。
那就让方知远和她一起白等吧。
钟玉竟然一觉好好的睡到大中午……
方知新不自觉回握了一下放在大腿上的手,一时只觉得哪哪都不是滋味。
怎么她要回来这件事在钟玉看来就这么的随意和不重要吗?
……
然而在方知新那边暗自等待的时间里,钟玉则是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换衣洗漱然后化了一个淡妆,以试图掩盖自己前一天晚上通夜熬出来的黑眼圈。
显然,临时补妆的效果甚微。
但总也比没有效果要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时间也已经过得差不多了,等到了两点半的时候钟玉这个小破出租屋的房门被准备敲响。
敲门的人力道不轻不重,敲了三?下之后就没有再继续了。
钟玉本来都已经走到了门边准备开门了,可这时候敲门声骤然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她想等着方知新敲第四下。
但门外迟迟没有响起第四下敲门声,没多久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钟玉:……
她只好乖乖打开了门。
就在钟玉开门的那一瞬间原本低头看手机的方知新听到动静也跟着把头抬了起来,一张精致的脸就这样映入到了钟玉的瞳孔里,她那些恶趣味的玩闹心思也随着这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收敛了起来。
整个人忽然变得拘谨了起来。
钟玉再一次提醒自己,这是方知新。
不是小星星。
这是方知新恢复之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钟玉原以为对方还会带那么一两个人一起来,结果对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过了好一会,方知新率先开口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钟玉这才匆忙侧开了身体给人留出一条进门的路。
方知新迈开腿,走了进去。
她拧着眉头打量着这件熟悉的小破屋子,总感觉房子好像又变小了不少,又有点做梦般的感觉,在自己出事的那段时间里竟然和钟玉一起住在这样一间小破房子里这样过来了。
真的很神奇。
方知新很自然地来到小破沙发面前,然后坐了下去。
“”
钟玉:…………
她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过来拿东西的吗?”钟玉转移了话题:“你的东西我都收进柜子里了,你看看落了什么可以自己去拿。”
“对了,你是来拿什么的?”她问。
她之前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实在是想不出这个家里有什么东西能值得方知新浪费时间特地跑回来一趟。
就自己给强行买给对方的那一箱子破玩具?
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这样一个问题问出来方知新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忽然一僵,她偏过头去看着钟玉,只见对钟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等待着回答。
可她哪有什么东西真的落在这里啊?
她是,想回来看看了而已。
就这么简单。
可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却不能说出来让钟玉知道,不然显得自己多没面子?
方知新张了张唇,发现自己一下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圆这个随口一说的谎言了,她于是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钟玉的问题:“我?来拿什么?”
钟玉见她竟然又在重复自己的问题,于是忍不住了:“你是复读机吗?”
掩饰了还没两秒的暴脾气不经意间又出来了。
只是刚一说完她就立马后悔自己张嘴了。
怎么她现在竟然连方知新都敢怼了?
作者有话要说:钟玉: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飘了。
入V的三章合在一起发了,下次更新也是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