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幼微站在致美总部的大厅时,突然觉得自己让任婷婷给卖了。
她都三十岁了,早就过了年少冲动的时候了,怎么会被人三两句话就激得头脑发晕,真的跑到致美找曾子牧?
或许这还得怪曾子牧,连着两次不留情面地挂她电话,终于把她的脾气给激了出来。严幼微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冲动的性子,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心细。任婷婷把这个任务交给她的时候她嘴上说得好像搞不定似的,其实心里觉得还是有点希望的。现在让人直接顶了回来,害她在朋友和上司面前丢了脸,她心里的这个坎就有些过不去了。
大概女人都是这样的,离了婚或是分了手之后还总是不切实际地幻想着这个男人依旧属于自己。当对方表现的略有疏离时,心里竟像是被刺了一刀那么难受。这个和爱情无关,更多的还是自尊心在做祟。
但当严幼微站在致美总部的大厅里,跟保安经理说了几句话后,她就明白了过来。自己果然还是太嫩,天真得够可以的。
堂堂致美董事长也是她随便想见就能见的吗?他们行业里的人喜欢自称人民喉舌,总觉得一张记者证可以走遍天下无障碍。但事实上他们这样的人为很多人所忌讳。有时甚至比普通人更遭人不待见。
严幼微去的时候穿的是工作时的套装,浑身上下透露出干练的味道。楼下大厅的保安都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眼就判断出了她的来意,直接把她拦了下来,客气地请她回去:“对不起,我们这里不接受采访。”
一出手就受挫。严幼微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祭出法宝:“我是你们董事长的前妻,我找他有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严幼微有些脸红,因为那两个保安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她跟曾子牧结婚那几年从没来过公司。事实上他们的婚结得非常低调,扯个证摆个几桌家宴就算完了,外面很多人还一直以为曾子牧是单身,根本没人把他当已婚人士看待。估计这公司上下知道他结过婚又离了婚的人不会超过二十个。他依旧是女员工心中完美的钻石王老五,是一只肥美可口的大金龟。
严幼微只能耐下性子重申:“我是你们曾总的前妻,我姓严。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他,亲自向他求证。”
小保安有些不敢做主,其中一个立马飞奔去找保安经理商量对策。另一个则一脸纠结地陪着严幼微,不敢轻兴妄动。过了大概十分钟后保安经理过来了,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容:“对不起严小姐,我们曾总正在开会,请您在这里等他一下。”
他一面说一面吩咐人去泡茶,同时把严细微领到旁边一处休息区域坐下。那时候大概是早上十点,大厅里很安静,偶尔能看到几个行色匆匆的职员,走过的时候几乎都在打电话。
严幼微就这么就着一杯清茶坐了下来。刚开始的半个小时她一直在打量周围的环境。致美在S市的总部建得有些年头了,还是曾子牧的父亲管事的时候建的。听说原先只建了二十层,后来才扩建到了现在的四十层。
在S市这栋楼相当有名,因为它代表的无尚的财富和巨大的权力。但要论豪华与奢靡,这栋楼远远排不上号。曾家向来喜欢低调,不管是办公大楼还是平时居住的宅院,都不走奢侈浪费的路线。即便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也尽量摆得不起眼,完全没有爆发户的派头。曾家的豪奢都在内里。
像是严幼微面前的这杯茶,茶杯就是普通的白底青花老式带柄瓷杯,很像以前机关里面人手一个的那种。但她拿起来尝了一下,马上就品出味儿来了。
这是正宗的西湖龙井,今年新摘的春茶,市面上大概得卖七八百一斤。七八百一斤的茶在曾家自然是拿不出手的,但把它放在楼下大厅随便招呼来的人那也太浪费了。要知道严幼微从前跑新闻的时候,去到的那些公司,好一点的给杯热茶,次一点的直接上矿泉水,甚至有些连口水也不给,直接把人就轰出来了。
想到过往的这些她又忍不住笑了,心里琢磨着或许人家听她是曾总的前妻,特意把压箱底的宝贝给找出来了?
但不管这茶有多好喝,一个小时后严幼微是茶也凉了,耐心也快没了。她几次忍不住想找保安问问,想想还是算了。今天这局面摆明是了场硬仗,或许曾子牧存心在考验她,也可能他就是想晾着她让她知难而退。
严幼微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其实骨子里很男孩子气,也有那么点韧劲。这不是她经历过最差的采访情况。她也曾在下雨天打着伞等在一家公司大门外五个小时,也曾在春节时分下雪天里高一脚低一脚地去到农村的田梗里找当事人做采访。像今天这样有个屋顶可以遮盖,还有茶水供应的情况,其实算还不错了。
她唯一后悔的是早上来的时候穿少了。如今快到圣诞了,白天大概有个十度左右的气温,到了晚上可就要接近零度了。严幼微一身深色的套装,外面套一件深青色毛呢大衣,因为从办公室走得匆忙,连围巾都忘了拿。冷风灌进脖子里害她老想打喷嚏。
她脚上也只穿了一双单鞋,坐在空落落的大厅里冷得她直想跺脚。
她在致美一直从白天等到黄昏,眼看着楼里的人都下班走了,曾子牧这个“会”居然还没有开完。到了这个时候她再傻也明白今天是不可能见到曾子牧了。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他想见你的时候分分钟都不能差,但他要是存心躲着你,你就算把S市的地皮全翻过来也找不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