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又卿再一思量,已然明白过?来,俞怀安与叶翰平起平坐,便能够互相压制,正如当年的三、四皇子两派一般。如此,便难以有某一方势力过?大,危及皇帝的地位。
世事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这样的情形。他们努力许久,还是不能够过?上想要的生活。
“怀安,是不是每一个坐上龙椅的?,都会变得这样无?情无?义?”林又卿苦涩地笑。
俞怀安握住她的手,轻轻道:“不,阿卿。每一个坐上龙椅的?,都注定要无?情,却未必都会无?义。只是这义,往往是天下大义。皇上他固然对我们无?情,但他对天下万民,却未必会无?义。”
林又卿知道,俞怀安说的是事实。以她私心而论,这皇帝自然不是什么好?,他生性凉薄,城府极深,更是善于伪装。但若以天下论,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勤政治国的好君主。他的凉薄,大概只是对着身边之?罢。
“怀安,离开?之前,我想最后在京中安排最后一件事。”林又卿抬头望着他。
“什么?”俞怀安问。
她忽而嫣然一笑,通身流露出?熠熠的光辉来,一字一顿道:“我要——让吴姗姗做皇后。”
俞怀安望着她光华无?限的眼眸,已有几分知她心思:“新任的左相家里?那位千金吴姗姗?这事,太?后只怕会不高兴,整个叶家大约都不会高兴。”
吴姗姗若成皇后,左相的势力便会壮大。日后,皇后倘诞下嫡子,扶持为太?子,右相叶氏岂不岌岌可危?
“你呢?你和母妃,是不是也会不高兴?”林又卿猛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体弱多?病、不理世事的宁合王妃,正是叶家女儿。
“我不会,母妃也不会。我身上虽流着一半叶氏的血,但在叶氏眼里?,我终归还是外?。曾经?,扶持皇上登基是我们共同的目的,如今失去了这个共同之处后,叶氏只怕要千般万般防着我,甚至与我为敌。这些母妃也都明白,她会知道你是为了我,我们怎么会怪你?”俞怀安诚恳道。
林又卿安心了些,轻轻舒了口气,唇角渐渐勾起一个从容不迫的弧度:“皇上登基前,叶家是他最直接、最强大的助力,是他要倚仗的母族,这的确不错。但他登基之后,叶家,就成他最直接、最强大的威胁,成了他要防范的外戚。让吴姗姗做皇后,或许有很多??不高兴,但是,皇上一定很高兴。”
俞怀安不再像以前那样,说叫她不必担心、一切有他之类的话。他明白,林又卿早已不是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小丫头,她懂得?世的艰险,懂得?心的险恶,也懂得照顾好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此喜悦,林又卿的成长固然令他放心许多?,却也令他深深自责,竟连林又卿最后的一点天真都无?力保留住。
只不过?,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又处于京城的洪流之中,天真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他微微地叹息,抱住林又卿坚定道:“你只要记得,我永远都在。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永远都在你身边。让你为了我而不得不参与到?这些事情当中来,是我不好,阿卿。”
“我明白的,你不用自责。”林又卿轻柔地说。
他们自幼相识相知,走到?今日仍能毫无?保留地信任彼此,已是难得。当年旧?,有多?少都已渐行渐远了,唯剩他们二?而已。
次日傍晚时分,林又卿带着贺礼前往吴宅拜访。自吴南成上任做左相之后,各府皆有往来相贺,宁合别苑尚未来过?,此时这一趟,走得也不算太?突兀。
“左相大?,我今日来,除了贺您升迁,还有些话想对您说,不知可方便?”林又卿一番虚礼客套后,笑盈盈道。
吴南成拱手,应得不疾不徐:“世子妃赐教,我岂有不方便的?世子妃,这边请。”他说着将手一引。
林又卿一面随他入内,一面客客气气地说:“不敢称赐教,只是有些事,或许能与左相大?互相帮衬几分罢了。”
吴南成命?奉上好茶,二?各自落座后,却见林又卿只是抿着茶水并不说话。他很快会过?意来,扬手摒退了众?。
“左相大?家里?的千金,今年芳龄几许?可定下?家了?”这些事,林又卿早知道答案,只走个过?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