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祖宅虽然外观老旧,里面却已经是焕然一新。书房里,家具是崭新的清式紫檀木家具,右侧成套的多宝阁靠墙摆开,迎门位置是一条长书案,书案后整面墙上画了一整幅山水墨画做背景,墨画来自名家手笔,意境颇为深远有趣。书房配备一间小会客厅,中间以镂空落地罩隔开,会客厅放置一套软榻及镂花扶手椅用来会客,软榻左右各有一盏仿古的落地灯,整间房子既透露古代的韵味,又体现了现代的简洁和舒适。
沈父和沈母坐在主位,禾嘉和禾钧坐在下首右侧,沈灼是小辈、但又是主人,地位在沈父、沈母之下,禾家兄妹之上,自然是下首左侧的位置坐下。
“爸、妈。”沈家看似规矩严谨,但沈父却是个疼老婆的,这会儿耐心地给沈母煮茶、沏茶,沈母端着青色汝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最近在S市怎么样?工作忙吗?”
沈灼在父母面前当然不可能端架子,笑笑说:“不错。”
“在S市有中意的异性吗?”沈母继续问。
沈灼目不斜视道:“没有。”
沈父说:“孩子现在大了,不用我们操心了。”
沈母说:“大了不还是我们儿子吗?均均说他做错事,惹你生气了?均均还小,像你弟弟似的,你还好意思和他置气呀?”
沈灼不咸不淡瞥了禾家姐弟一眼,禾钧刚才还是老老实实坐着,这会儿却按捺不住,扑到了沈灼膝盖上,“阿灼哥,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不要生我气了,我向奇奇道歉好不好?”
禾钧聪明,嘴巴又甜,从小就很会讨周围长辈欢心。
沈灼料想虽然他进门的时候几个人是各归各坐着,但他进门前,禾钧一定缠着他母亲撒娇过了。
“阿灼哥,你是真的不喜欢我了吗?我今天和姐姐做了蛋糕给伯父伯母、还有哥你吃。很甜的,你吃了就不要再生气了吧。”禾钧拉着他的衣袖,仰着脑袋望着他,“我真不是故意的,姐姐也不知道这件事,我,我以后再也不和子霖姐姐说话了。”
沈母叹气说:“子霖也是越来越胡闹,阿灼,你弟这么央求你,你不快原谅他?说起来那叫奇奇的男孩是你什么朋友的孩子?惹你这么生气。均均一时糊涂,但也是因为喜欢你,他可不从小爱黏着你,跟个尾巴似得,那时候嘉嘉还隔三差五得往我们家跑,把堂弟领回去,不知道的以为嘉嘉和我们阿灼从小就好了呢。”沈母说着满面笑容。
沈灼:“……”
禾嘉一脸腼腆,“伯母,你不要再说了。”
沈灼:“……”
沈母继续说:“均均刚生下来那时候,只有热水瓶点大,特别软,回想当时,阿灼也就十七八岁,抱着均均差点摔了,吓得均均一直哭,阿灼也手忙脚乱地哄,这孩子从小就像大人,可没那么手忙脚乱过。”
这些事禾钧不可能知道,但沈灼显然是记忆深刻的,那时候第一次抱奶娃娃,没想到奶娃娃这么软,差点把禾钧摔了的时候沈灼也是吓了一大跳,后来基于愧疚的心理,即便周围交好的家族陆陆续续有小孩出生,沈灼对于禾钧和其他孩子还是有些不同的。
没想到当初这么小的娃娃,胖乎乎的一团,这会儿也这么大了,都抱着自己撒娇,做错事知道亲手做点什么弥补的年纪了。
沈灼低头看着禾钧,禾钧委屈地瘪嘴,回头问沈母,“伯母,是不是我长大了,所以哥没以前那么喜欢我了,姐姐也说,我小时候哥可喜欢我了呢。”
“胡说什么?”沈灼轻斥道。
禾钧认真说:“我知道的,奇奇比较可爱,他还小,肉肉的软软的,我也想变这么小,哥就一直喜欢我了。”
沈灼道:“我没有不喜欢你,可是你这次太胡闹了。”
禾钧低下头。
禾嘉说:“阿灼,是我没看好他,这次他也受过教训了。”
禾钧闻言,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沈灼挑起眉头,禾钧吐舌头说:“堂叔和我爸说了,我爸训过我了。”
沈灼看他动作,猜测训是挨过揍了,沈灼回想禾钧小时候第一个会说的词是“哥”,还没学会走路就摇摇晃晃跟着他转,真的像尾巴似得,沈灼最终缓和了脸色,“以后不再胡闹了?”
“不胡闹了!我给奇奇道歉。我是叔叔了,叔叔要照顾侄子的。”
沈灼说:“原来你知道。”
禾嘉很识眼色,看沈母想和沈灼单独说什么的模样,就带着禾钧走了。
没有外人在,沈家的规矩也搁置在一边,沈母把沈灼招到身前,“阿灼,你看嘉嘉这女孩子怎么样?她父亲虽然在禾家没有什么实权,但这孩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气质好,有教养,最主要知根知底,我们放心。”
沈灼说:“妈,别操心了,我最近忙,这几年暂时不考虑成家。”
沈母立刻着急了,“你工作这么忙,家里还没有个人照应,我怎么能不操心?要不回京城吧?”
沈灼想到最近越来越贤惠的王景珅,笑容不自觉深了些,“我身边有人陪的,你放心好了。”
大年初一,王屹回老家了,只剩王景珅和王恭奇两个人住在公寓里。
王景珅打沈灼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王景珅放弃了,看着外头阳光大好,把儿子打扮打扮,塞在小毛驴后座,悠悠哉哉骑到附近的商场,很闲情逸致地喝了一顿下午茶。
商场里不说人山人海,但也差不多络绎不绝,王景珅看着到处挂着的打折广告,一时也动了心,牵着王恭奇去买了一套新衣服,还买了一组模型。
王恭奇很高兴,“爸爸,我喜欢春节!”
王景珅刮了刮他鼻子,“你要什么你爹地给什么,你哪天不是跟过节似得?”
王恭奇突然黯然伤神了,“可是爹地不在。我想爹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