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给什么交代!”
“大人,你不能进去……”
谢行俭闻声往门口看,来人是徐大人。
崔娄秀冷下脸,不知是计较早上徐尧律让他吃闭门羹,还是厌恶徐尧律擅闯巡抚衙门的书房。
徐尧律进屋后咄咄逼人的注视着崔娄秀,崔娄秀亦不甘示弱。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隔空对峙,空气中火.药味十足。
谢行俭目中闪过精光,谈笑自若的上前问安:“大人不是游赏江南风光去了吗?怎么来衙门了?”
徐尧律甩开一直拦着不让他进门的小厮,伸手让谢行俭将民政账册给他看。
谢行俭很有默契的翻开常平仓救济那几页。
徐尧律办事风格和谢行俭的温水煮青蛙截然不同,只见徐尧律一目十行的看完,紧接着怒甩账册。
随后恶狠狠的冲崔娄秀嚷嚷:“江南物产丰富,底蕴深厚,即便是遭洪灾、蝗灾亦或是瘟疫,也用不着衙门隔三差五布施,崔兄,开常平仓有些多此一举吧?”
谢行俭不是没注意到这点,他怀疑崔娄秀假借布施,已经悄悄的将常平仓储存充盈的粮食转移到别地去了。
至于去哪,以他第六感估计,应该在南疆。
谢行俭能想到这点,徐尧律当然也能,但娄娄秀就是一口咬定常平仓的粮食都施发给灾民了。
“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外边的老百姓。”
崔娄秀一副委屈的模样,气急败坏的喊冤:“如今这世道,做好事竟然还被怀疑私藏官家的粮食。简直诛心!本官那几日为了照顾灾民,起早贪黑的命人煮粥,便是……”
崔娄秀还想言辞慷慨、声泪俱下的往下说,却被徐尧律一把打断。
“照你这么说,江南府一遇上灾害,只能靠官家救济,民间老百姓都没存粮?”徐尧律一针见血的质问。
崔娄秀张大嘴巴,喉咙里像沉了铅块一样说不出话来。
谢行俭努力的绷住笑容,他本以为他之前怼崔娄秀已经到了直白顶峰,没想到徐大人比他还果敢!
话说两人还是好友呢,徐大人赤.果.果的怀疑朋友,就不担心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崔娄秀已经无话可说,不管是谢行俭困惑的南疆军需问题,还是徐尧律疑心的常平仓存粮之事……
书房的气氛突然静默下来。
江南十月下旬的气候格外干冷,徐尧律冲进来没有关好屋门,此刻寒风呼呼的往屋子里吹,配上室内严肃静谧的氛围,谢行俭只觉的他整个都不好了。
冷先撇一边去,关键是徐、崔两人好端端的开始冷战是怎么回事?
对,没错,从崔娄秀打算以沉默来拒绝回答他和徐大人提出的质疑后,徐大人一双深邃黑眸沉静如波澜不惊的潭水,就这样直挺挺的堵在崔娄秀面前。
站在一旁的他莫名替崔娄秀尴尬。
偌大的屋子,一个大男人将你逼近角落,也不说话,就拿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你,试问谁能做到心如止水?
他反正是做不到,崔娄秀便是脸皮厚比城墙也被徐尧律这种无声的眼神逼问给吓破了胆。
崔娄秀心里翻江倒海的涌动,看向谢行俭和徐尧律的眼神有些不定,此时被两人盯着有些无地自容,只见崔娄秀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常平仓的粮食……”
谢行俭侧耳凝神,然而崔娄秀才吐几个字,就听徐尧律沉声道:“崔兄想好了再说,你我相识多年,你骗我属实没意思。”
“谢行俭拿着皇令来江南,他既对南疆事宜心有存疑,就会替皇上一查到底,他可不像之前那些胆怯怕事的监察使会帮你隐瞒。若无意外,不出几日,有关南疆军需账册的不妥消息就会传到京城,到时崔兄头顶的乌纱帽还能保住吗?”
崔娄秀猛地看向谢行俭,他一直把谢行俭不当回事,没想到留在他身边最大的隐患竟不是都察院的人,而是面前这个小小的翰林侍读。
谢行俭有些傻眼徐大人的话,不过很快他就收起诧异,冲崔娄秀皮笑肉不笑的龇个牙示威。
南疆军饷开支浩大这件事还有待考察,崔娄秀这边如果一直没有突破口,那他绝不会轻易千里传书给敬元帝,毕竟事关南疆边防,倘若消息有误,到时候掉脑袋的是他。
但现在他不担心掉脑袋的下场,因为前方有徐大人替他担着。
徐大人是朝中大臣公认办事严谨的人,徐大人肯定不会满嘴跑火车。
然而,在之后寒冬腊月的返京路上,两人盘膝闲聊时,徐尧律一时不注意说漏了嘴。
到那一刻谢行俭才知道,徐尧律今天威胁崔娄秀的话全是在胡编乱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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