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拔下钥匙,听见温兰在里头叫唤,压低声了道:“只要你俩在同个屋里处一夜,明早他就推不掉了。姨母只这法子了,暂且委屈你,外屋有张春凳,你在上头过个夜,等明早姨母来开门。”说完,自顾拄着拐杖慢慢走了。
温兰试着推了下门,确实已经从外锁得死死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没想到老太太竟还会有这样一招。四下环顾一圈,见墙边有个架子,上头横悬了主人的兵器。边上开窗户,却是那种最老式的直棂窗,上下钉死,每根窗条有自己半个手腕粗细。想靠爬窗出去这条路也断了。无奈把手上茶壶放在桌上,蹑手蹑脚做贼般地溜到那张用作间隔的厚实木头屏风边,探头进去看了一眼。因光线昏暗,隐约只见一个仰面睡在榻上的人影,屋子里飘着股淡淡的酒气。
温兰退出来,坐在桌边托腮,盯着烛台一阵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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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原待起先那阵酒头过去便醒来了,觉着口渴,又发觉灯也未灭,便起身往外去。径直到桌边,见快要燃尽的烛台边正放了个茶壶,也未多想,端起来就着壶嘴正要喝,眼角视线处忽觉有异,侧头看了一眼,手一顿。见屋角的那张春凳上,此刻竟睡了个人,穿着身凉衫,虽面朝里,身形却也一下便认了出来,正是自己那表妹三娘。因了春凳狭窄,她整个人蜷成一团,松松的长发从脑后安静地垂了下来。
谢原惊得连口渴也忘了,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见她动了下身子,似要翻身,半边身子都挂在外,瞧着就要摔下去了,几乎是下意识地,砰一声放下茶壶,箭步冲到凳前,伸出手便在半空接住了她,顿觉满手的腻脂软滑。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上身还赤着,心竟不受控制般地微微一跳,喉间仿更干渴难耐。急忙正要将这副身子放回凳上,却见臂中的人嗯了一声,睫毛微颤。一阵短暂的安静后,大约觉察到不对了,蓦然睁大了眼。两人一个俯看,一个仰视,目光正正便对在了一起。
温兰起先缩在凳上,自然没睡沉,耳边依稀仿佛听见响动,立刻便有些醒了,却忘记身下所处之地,迷迷糊糊想转过身,忽觉身子一沉,那种蓦然凌空下降失去依托的感觉极是强烈,一下便彻底惊醒,睁开眼却发觉自己没掉地上,而是被谢原抱在了臂弯中,再溜一眼,发现他居然还光着上身,身体短暂相触的那一刹那,虽隔着层凉衫,却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于男人微微贲起的肌肉上的逼人热气,非常特殊的感觉。
感觉仿佛过去了很久,其实却是非常短暂。温兰微微挣扎了下,谢原便迅速将她放了下去,紧接着立刻解释道:“我方才出来见你躺这里,似要摔下来……”说话间,见她视线落在地面,一把长发垂在鼓起的胸前,脸容尚带了丝刚睡醒的娇慵之色,忽觉口渴更甚,喉咙都似要黏一块儿了。猝然闭了口,快步往内室而去,等出来时,已经衣衫整齐。
“你怎会在这里?”
他没再继续方才的解释。改口这样问了一句,站在离她七八步外的桌边。
这夜深人静的,自己却孤身跑到他的屋子里。这种事情,千万不能让男人误会。
温兰压下还萦在心头的因了方才肢体相触而惹出的一丝尴尬,故作若无其事地到门边演示着推了下,推不开。这才回头望着他,尽量坦然地道:“先前姨母说你醉酒睡了去,怕你醒来口渴,叫我送壶茶来。我进来时,她在外却把门锁了。先前见你睡得沉,我也出不去,所以就在这里等你醒。”
谢原双眉微锁,露出不可置信的讶色,到她身侧试着再推,见门只出去一道缝,果然是从外头被锁扣住了。回头再看向温兰时,神色里浮上一丝无奈。
“表妹,我娘实在是……”
他刚开口,烛台上的烛火忽然一跳,墙上一双人影跟着动了下,两人立刻不约而同地看向烛台,见火苗渐渐缩小,终于熄灭,原是烛台燃到尽头。
今夜弦月,温兰只觉眼前骤然漆黑,片刻后,等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终于勉强看到对面一个人的轮廓,仿佛泥塑般一动不动。
这样的场景,比之先前肌肤相触,自又是另一种尴尬。就连温兰也觉心跳骤然有些失了节奏,再次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几步,却听哗啦一声,后腰一疼,有东西仿佛倒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撞到了墙边那架放兵器的架子。
“小心!”
手臂处骤然一热,下一秒,已经被他探手过来一把拉开。
温兰听着兵器哗啦哗啦不断撞地的声音,心跳得更甚。等声音停下来了,终于勉强开口道:“表哥……怎么办?姨母说要明早才过来开门……”
谢原道:“我娘在胡闹。我先送你回房吧。明日我会跟她说的。”说完轻轻放开她手。昏暗中,温兰见他走到窗边——她睁大了眼,还没想明白他怎么送自己回房,便听见嘎嘣嘎嘣几下,传来木头断裂的声音。
谢原折断直棂窗上的十来根竖木,回头叫她:“过来。”
温兰慢慢到了他身后,见他从破开的窗洞里翻了出去,然后示意自己也跟着做。
好吧……原来是这样……
窗台到她腰身高度。她双手撑着窗台探身向外爬了上去,准备跳下去时,他忽然探臂过来,一双手轻轻分握在了她两侧肩膀之上,亲而不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