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萱倒抽口冷气,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生鱼片?”她怪叫一声,看见大少的难受样,将后话生生咽了下去。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她抓起大少的手,连自己都发现声音已经变调了:“你吃了多少?”
大少刚从那阵猛烈的咳嗽中恢复过来,身子又乏,却灵敏地反握住了叶萱的手,闭着眼、头靠着座枕懒洋洋地说:“两片,别的什么都没吃。”
叶萱的牙已经快把嘴唇咬破了,喝酒,生鱼片,全是刺激性食物,而且到现在肚子还空着,还有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不要紧。我只喝了点清酒,没什么大碍,呆会到行里你们给我弄点吃的,我睡个把小时就好了。”他睁开眼,见她那么着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地说。
叶萱哭的心都有了!到瑁辉楼下时她说先下车去给大少买食物,转身,就给顾大夫打了个电话,知晓了情况,顾大夫将她一通埋怨,又列了几种药让她赶紧去买给大少吃,跟着又嘱咐说药比较多,尽量不要让病人对此产生压力。她一边记一边在心里哀嚎:有没有人考虑我的压力啊!
提着碗粥和一大堆药,她摁住电梯直上21楼。办公室里,大少正抱着电脑坐在落地窗前一边看一边咳,叶萱急了:“还干活!大飞,你也不管?”大飞从洗手间拿着块热湿毛巾出来,递给大少,顺口调侃她:“这是我管的事还是你管的事?看清楚哇,目前为止我还没接到你升职的正式通知,这些事可还是你的咧。”
一天的惊、急、气、痛、怨经不住大飞轻易的逗引,化作眼泪滴了下来,顿时就把两个男人吓住了,大少狠盯大飞一眼,乖乖地接过她手里的食品袋,老老实实地吃粥去了,大飞吐吐舌头,见势不妙,拨腿开溜。
把那几滴憋了很久的泪水一撒,叶萱心里舒服多了,急忙掏包准备拿纸巾,不曾想一张纸巾已经递到了眼前,耳根立刻就红了起来,这必竟是boss的办公室呀,太不懂事了,惴惴地接过纸巾,对他说:“对不起,大少,我只是……,我不是……”
“扶我到床上睡一会,好吗?”他的声音出奇地客气、温柔。
叶萱急急照办。
人一躺下,淡淡的酒意就涌了上来,复想到刚才她的眼泪,大少不禁有了多年都不曾有过的与人聊天的欲望。
“叶萱!”他轻轻唤一声。
叶萱正站在落地窗前往外望,她帮着他躺下后,担心着他的哮喘病犯,本也未打算离去,正魂灵出窍怔怔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听得大少呼唤,赶紧定神走到他床边来。
“你……,工作调整肯定会有压力大小的变化,但是,如果自己也希望趁年轻多锻炼锻炼,这次的机会是很难得的。”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堂堂瑁辉CEO居然还有做人思想工作的爱好。
叶萱脸红了,他果然知道她心,一想到“总裁助理”这四字,她就发起怵来。“大少,”她犹豫了一下,在他鼓励的眼光下,还是说了:“您真的觉得我行吗?我可没什么傲人的学历或工作经历呀。”
但是你忠诚、勤奋、细致、好学……,大少忍了忍,没把这话说出来,不能这样直接,否则她不是吓死就是得意死,他决定换种方式点化她。“其实,要想胜任一份工作,傲人的学历或工作经历是最其次的,最重要的是人品、责任心,还有,上进心,”他斟了斟字眼:“我也观察了你这么久时间,相比周围的同事,你做事的态度、能力更符合我对这个职位的要求,况且,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他吁出一口气,从没有哪次任职交流象今天这样艰难,以往每次不都是把对象夸成一个大喇叭花,令其信心百倍地上岗吗?这次怎么如此吝啬,连他自己也搞不懂。
冬日的午后自有份难言的傭倦,或许这是叶萱想睡的原因吧,她努力地睁大眼睛认真听大少的话,却还是让他云里雾里绕得昏昏欲睡。大少肯定也看出来了,否则不会长叹一口气。
“这么着吧,”他也准备放弃了,“这职位的收入比你现在的收入高出N倍,用最市侩的想法,你肯不肯为了薪水挑战它?”
这话的效果果然远远高于他准备了满腹的长篇大论,只见她眼睛一亮,还没听到她笑着大呼出的那个“肯”字他就明白了。不由好气又好笑:“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就那么爱钱,你缺钱吗?”
她脸上的笑容还没化去,想想:“不缺。”
陈家包吃包住,她又没多少他项消费,说起来,她还真不应那样贪婪耶。大少起了几分好奇:“那你每个月的钱哪去了?”
“寄回家了呀。”
“你老家经济条件不好?”他记得了求职简历里她的户籍地是在一个小县城,可以理解她需要负担的责任。
“不,”不知什么时候,笑容已经褪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层幽怨,“我家里环境很好,”见他诧异的目光,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很好!”
他认真了:“那你抠着省着的寄回家干嘛?”
“我……,”她顿了顿,他的眼光清洌温和,一瞬间,叶萱觉得面前这人不是她的老板,而是老家那两个从小疼她疼到骨子里的小表哥,若是他们知道,也会这般切切地问:“为什么?告诉我,苦着了倦着了烦着了都告诉我!”
“我爱上了一个男子,我以为他真会给我一生一世,所以,我不顾全家人的反对跟他走了。可是,三年,他就和我分了手,我不能回去,只有装着很受宠很快乐的样子每月给家里寄钱,说我很幸福。”那么多的哀与愁翻滚出来,却浓缩在了短短的两句话里,她的面容无变,唯有两汪呼之欲出的泪泉映照出如山的伤痛。
大少闭上了眼,却依然看得见那云淡风轻的话语背后隐藏着的悲与痛,她说得那般容易,但会是怎样一份惊天动地的坚决、一意孤行才使得自己已无回头之身,即便对岸是自己的父母亲人?可想而知!难怪给她配置再多的名牌物品她都视若无睹却在听见加薪时眉开眼笑,难怪所有的情深意重幻化成空她却仍然不得不为着面子和尊严维护他。
“不过,都过去了。”她拭去眼底的泪珠,看见他已然闭眼,自嘲地笑笑,怎么感觉今天喝多了的那人是她,居然和老板谈感情,“您休息吧,我一个小时后来叫醒您。”
关门的刹那,大少叫住了她:“叶萱,都过去了,瑁辉,瑁辉一定会给你个不同的未来!”她歪歪头,心道:他指的是那职位吗,切,明知道她没在意过?
却忘了,大少的名字就叫:陈瑁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