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着一脸福了福,见宋青辰身量已和堂哥相仿,高高瘦瘦,眉目可入画,皎月般的一张脸上也不再有总角时圆乎乎的痕迹,她实在很难将幼年玩伴儿与眼前的人放在一起,抿抿唇,那声“宋二哥”一时当真叫不出口。
老太太也不避讳,说:“她前阵子贪嘴,吃坏了东西伤及嗓子,如今不利于言。”
沈兆谦之前收到的信中,老太太提了一嘴,可也没有细说,他只以为是风寒发得重嗓子疼,怎竟连话也不能说了?他一下子变了脸色,起身走到沈时瑾跟前,沈时瑾忙打手势——不碍事。
沈兆谦皱着眉,老太太说:“你别急,眼下也吃着药呢,就是时日久一些。”
“得……多久?”沈兆谦声音一沉,先就往巩氏和另外几个堂妹那儿扫了一眼,沈时瑾晃晃他手腕,他才定神,想起还有宋青辰在场,默了默,道:“可用再寻旁的大夫看看?”
“暂且不用”,老太太示意他坐回去,又看向宋青辰,“辰哥儿往广东去,也是到德庆么?”
宋青辰刚刚也怔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如常,说:“晚辈到肇庆,离德庆也不远。”老太太点点头,“那便好了。”
宋家长辈备了礼,宋青辰便让人呈进来,宋家与沈家相当,都是书香之家,只是沈家也就从老太爷时才凭科举入仕,宋家到宋青辰这少说都是四代了,还曾出过一位内阁阁老,远比沈家要根深。
谢礼时沈时璎和沈时璇都咬唇说了句:“谢过宋二哥。”
沈时瑾得的竟是一本宋刻,她最初习字时习的便是柳体,这样东西的确是送到了她的心头好上,因端端正正地给宋青辰福了个礼,宋青辰一笑,看着她说:“瑾妹妹比的手势,简单的我也能看懂些,不懂的可以猜,幼时也猜着顽过,不全中,却也有八、九分。”
猜什么顽?她怎么不记得?
宋青辰似乎看出她不大信,便道:“老太太作证,不若瑾妹妹比个手势,我来猜猜看。”
沈时瑾感觉他是逗着玩儿,但刚收了人家的东西有些手短,便比了个最简单的“多谢”的手势,宋青辰眼睛里也带了笑,说:“这句我还真看懂了,是‘多谢二哥哥’。”
……没有“二哥哥”这三个字!
沈时瑾咬着牙,倒惹得一屋子人都笑了,方才说起她嗓子的凝重便被揭了过去,几人又说起些苏州府这几年的事情,老太太越发想着去完广东便回苏州府。
晚些沈道乾回来,见了宋青辰少不得又是一番乡话。
只他二人一路劳顿,晚上吃起酒来倒也没有闹得太晚,巩氏早安置好了客院,就在沈道乾院子隔壁,这一晚就早早歇下。
沈时瑾躺在床榻上倒半晌没睡着,她才想起来一件事,——宋家和靖国公府颜家好像是沾亲的。
前世沈道乾怕靖国公府翻脸,曾来信让陆瓒寻人说和,最后说若实在不成,可让沈时瑾找一找原来苏州府的宋家。只是沈时瑾觉得与宋家多年不曾来往了,为那事儿也不好说,况且沈道乾信中说语气犹疑,沈时瑾估摸宋家与靖国公府这关系怕也有许多弯绕,因此搁下不提,想来想去与陆瓒直接去了靖国公府求见。
然而去了一看,靖国公府正在办丧事。
事情没了回旋的余地。找谁说都没用了。
沈时瑾拉下被子呼了口气,有的事情和前世不一样了,希望颜家的事情也能与之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