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梦见那话本之后,再做过的梦,就没有跟慕衍无关的。
每一个都是,从无例外。
要么是与暴君耳鬓厮磨,要么是对他苦苦央求,甚至还有几回,梦见暴君不知因着什么,梦里都在冷着脸吓唬她。
苏瑶:“……”
可能是梦得多了,她现在看见还是小少年的慕衍,心都不慌了。
她想得出神,被人扶住绳索的时候,看向那人的目光都是怔怔的。
“我来推县主打秋千?”
扶绳的少年风骨如玉,眉目昳丽,正微微含笑地看着她。浅浅的余晖缀在他的眉眼间,看上去耀眼夺目。
如神仙中人一般。
虽是来凤仪宫不多时,但正值抽条的年岁,慕衍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苏瑶偏着脑袋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比冷宫初见时瘦弱脏兮兮的模样好上不知多少倍,还是凤仪宫的风水养人,她不合时宜地想到。
“可我突然不想玩了。”
苏瑶敛裙起身,腰间的玉饰叮叮当当一阵响,“你若是喜欢,便自己玩。”
她古怪地觉得。
慕衍像是在哄着孩子玩。
可他又没比自己大多少。
若是依着她前世的年岁,慕衍唤她声阿姊都绰绰有余。
“可是我有哪里不好,得罪了县主么?”
身后传来少年的疑惑询问,声线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
苏瑶撇了下唇角,沿着石阶走进殿中。
也不知今晚梦里,暴君要做什么。
她倏地停下,回头气恼地扫了慕衍一眼。
看得慕衍慢慢收起了唇畔笑意。
……
入夜,星月皎洁,四无人声。
宫中都知,苏皇后最是体恤宫人,入了秋,凤仪宫安排守夜的宫人之数就比之俗例少了一大半。
只各处点着零星烛火,防着主子们夜间叫人。
后殿里,锦帐深深处,苏瑶正深陷于梦魇之中。
【粉白的木芙蓉花颤颤巍巍,被别在乌鸦鸦的云鬓边。
喜怒难测的帝王擒着她的细腕,不让她有机会摘下,语气低沉地询问,“这花儿不好看?为何不愿意簪上?”
就是因为他簪上的,才不好看,女郎咬着唇,湿漉漉的眸子控诉着,委屈极了。
“你若是不喜欢,明日便让人将这花圃里的花木尽数拔了。”
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道,“便让那些才从边关召回的苏氏族人亲自来做,比如说你的那位二叔父?瑶瑶觉得如何?”
“慕衍!”
“不好么?你不是不喜欢么?”
他低笑一声,似是极为愉悦,手下用了几分力,轻轻松松地将人紧紧桎梏在自己的怀里,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身量颀长的帝王俯下身,拥住她,鼻尖轻蹭在皙白的粉腮边,似警告似狎昵。
“瑶瑶,你是我的。”】
她才不是慕衍的。
苏瑶在梦中又惊又怕,硬生生被气醒。
谁知一睁眼,就见到比梦境中小几号的暴君杵在她床前,正欲伸手过来。
当即吓了一跳,往后一躲,就要叫人。
“县主莫怕,是我。”
少年怕她引来宫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口。
分不清梦境与现实,苏瑶一时受惊,骇然地睁大眼盯着他,又狠狠咬住捂她的手,好一会儿,才清醒几分。
她细细地喘气,额角冷汗津津,摇摇头示意他将手松开。
见苏瑶渐渐恢复清明,蹙着眉的慕衍这才松开手,转身取来铜盆里沾湿的巾帕,递给了她。
“县主可是做了噩梦?”
梦见他就是噩梦。
苏瑶眼神躲闪,接过帕子擦了擦额边冷汗,又用凉凉的帕子捂住脸,只觉得自己的颊上滚烫。
“我住在耳房,”慕衍低低解释道,“听见了此间异样,这才想来看看。”
?!
苏瑶身子绷起,倏地将帕子揭下,仰头问床边的少年,尾音带颤,“你听见什么了?”
难不成她把他未来的姓名都唤了出来?
慕衍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未听清。
只不过……看县主这模样,似乎这梦与他有关?
少年静静地看了苏瑶一眼,没将猜测说出口,只装不经意地将自己被咬伤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看那道半月形伤痕的深浅,就知道咬他之人用了不少气力。
苏瑶侧过脸,视线游离着,“谁叫你大半夜跑到我床前站着的……”
说着说着,她理不直气也壮,把小腰杆挺得直直的,“夜都深了,你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