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向阳答,还想再解释,“他不是……”
哪知明奶奶压根没给向阳解释的机会,转过头问顾时砚:“小伙子还是面汤吧?”
顾时砚翘了翘唇角,“今晚吃饺子。”
“行。”明奶奶笑呵呵地转身进厨房。
向阳一晚上都没吃上点东西,坐下不到两分钟,肚子就饿得“咕噜”一声叫,引来顾时砚一瞥。
她难得生出些许羞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晚上没吃东西,饿了。”
顾时砚没话说,起身到隔壁甜品店,买了碗糍粑冰粉回来给她。
向阳没和他客气,接过来吃了几口,等饥饿感褪去,才想起来问:“你是怎么知道明奶奶家面摊的?”
老街区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这块地方,楼房都旧得不能看了,许多人家有经济能力的,都已经搬走。除了还没搬的居民,平常已经没有人会过来。
顾时砚这种天之骄子,没道理会钻进这种地方来,坐在这个环境阴暗的小摊子里,吃一碗汤面。
“这家的汤面很好吃。”顾时砚却答非所问。
他不想说,向阳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便转开话题,“明奶奶开面摊,是为了供孙女上学,这片街上的人,看她不容易都爱到这儿来吃面,其他人家也不开面馆,避免和她争生意。现在她孙女已经上完大学开始工作了,明奶奶的摊子还开着,价格也没变,还是三块钱一碗,回馈当年大家帮她的恩情。”
顾时砚点点头,“所以你以前很喜欢来这儿吃馄饨就是因为这个。”
向阳讶异:“我喜欢来这里吃馄饨,是江寄远告诉你的?”
她爱来这里吃馄饨的事,陈余不知道,所以不可能是陈余告诉顾时砚的。
但上大学那会,她和江寄远提过这事,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江寄远说的。
顾时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来。
江寄远一回来,她张口闭口就是江寄远。
这哪里像是没感觉的样子?
向阳没发觉顾时砚的神色变化,边吃冰粉边低声嘟哝:“我的事情他到底跟你说了多少。”
顾时砚绷着脸,心想江寄远告诉他的可太多了。
但都不是江寄远主动说的,而是他缠着江寄远,死缠烂打问出来的。
那一年,他十五岁,从初二跳级上高一。
上的是北市最好一所高中——北市大学附属中学。
附中中学离北市大学只有两条街的距离,开学后没多久,他和同学去北市大学后门的那条街上一家书店教辅书,没想到却碰上了正在和江寄远摆摊卖工艺品的向阳。
他当时激动走上前,一句姐姐还没喊出声,向阳就笑着问他:“同学,要买点什么吗?我们在做义卖活动,这些工艺品卖出去后所得会全部都捐助到公益组织。”
她并没有认出他。
他十二岁离开黎城,和她只是三年没见。
她已经忘了他。
满腔的激动刹那冷却下来。
最后他随便挑了个瓷娃娃就走了,没有和她相认。
之后每周周六,他都会去北市大学的后街溜一圈,偶尔运气好,就能碰到她。但他都没有再上前去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远远看着。
后来他打算念完高一,直接跳级念高三,以此为借口,找到江寄远给他当家教老师。
从江寄远口中,他知道她在北市大学有多受欢迎,被评为院花,被很多人追,也知道了她心里喜欢的人是谁。
*
“说起来,明奶奶的孙女也在华盛上班,说不定你就见过那女孩呢。”向阳的声音,将顾时砚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那女孩叫明悦,喜悦的悦。”
顾时砚顿了顿。
还真被向阳说中了。
他来黎城的当天,就是明悦和司机去车站接的他。
而现在,明悦是他的助理。
“确实见过。”顾时砚说,“明悦现在是我助理。”
向阳脸上有了笑意,“我见过明悦,是个很努力的女生,长得也很可爱。工作上她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长得是很可爱。
至于努力,顾时砚想起这阵子上班时间,明悦和陈余眉来眼去的场景,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这时,明奶奶把煮好的馄饨和饺子端了上来。
两人便收了话题,专心吃东西。
吃完东西后,两人没多逗留,顾时砚付了账,就和向阳一起离开了。
顾时砚把向阳送回家,车停在家门口,她下车的时候,听见顾时砚闷声开口:“你真的不考虑退婚吗?我可以护着你,即使退婚,陈家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向阳一顿,偏过头,视线在空中和顾时砚灼灼的目光碰上。
年轻人的爱意藏不住,眼里的赤诚浓烈几乎要燃起一团火。
向阳不怀疑顾时砚此时的心意。
但爱来得浓烈也会去得一点不留。
顾时砚是北市人,他不会在黎城呆太久。
她要是真听他的,和陈余退了婚,他离开黎城后,她的日子不会好过到哪里。
靠别人庇护,终归不如靠自己更踏实。
“这是我最后回答你这个问题。”她说。“不退。”
然后弯身下车。
关上车门。
“嘭”的一声,将两人隔在两个空间里。
顾时砚往后一靠,仰着头看着车顶,兀自发笑,喃喃道:“这也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