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草木,虽然甚少动容,却也抵不过那一双温柔的眼眸。而今他竟是商及提亲,却让我顿时从雾中清醒,罪恶深重,切不可将错就错。
那般的好意,我也只能心领了。
啊,是连心领都不敢呢。
他那番话语,甚是陶醉曼妙;那双秀目,亦是令人心驰。
这千载难逢的狗屎桃花运竟然砸我头顶上了,可却要皱着眉头将之关门拒之,委实肉痛。
提溜地回了晏府,便径直去寻了晏千山。
阿三却一个慌张,被便告知他家少爷正在喝酒,酒醉酩酊,见不得人。
叹息一口,顿生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之感。我虽为晏千山之夫子,却怎的也管教不了他。非但学识上无可相助,仪容上也一塌糊涂。
然而转念一安,若是早早地饮了酒,醉了,便也无暇去告知他家阿姊我与温衍的这码子事儿了。如若真是这般,我也不将他喝酒一事告诉晏老爷晏夫人了。
“小山。”我步入小院,轻唤他。
他领口微微敞开,前襟被酒淋湿,透露出玄色的里衣,里头藏着红线穿起来的金鹿韭,与他玉白的胸襟成了一对比。见此,我瞠目,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伸手便从阿三那里抓来了晏千山的外袍,猛地投掷到他面上。
然而他却依旧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被我这么一砸,稍微有了几分清醒,露出一只手一把扯下蒙着头的衣衫,随意朝我这方向一丢。幸好我眼明手快腿疾及时蹲下,这衣衫便打到了阿三身上。
正中红心!疼得他嗷嗷直叫。
也乱嗷嗷醒了晏千山。
晏千山向来面色不好,我不是不晓。眸色极深,面色极白,在夜色之下,稍许带上几丝灰霾。一双眸子从来未有温柔的笑意缱绻,若是有,也便是讥讽之色,真是浪费一张好脸。
我受够了这样的脸色。
自从做了十年前我来这里之后,自从他听闻让我做了他夫子之后,自从师父交待我待小山如至亲之后。他便无时无刻处处埋刺,觉我不爽。
要不是师父的一番嘱托,要不是晏老爷晏夫人待我极佳,要不是晏紫视我如友,我自是不愿再受这份气与罪了。他视我为眼中钉,诶,怎么了,我还就得心甘情愿热脸贴冷屁股自讨苦吃。
而今我却恍恍惚惚看出了其他的颜色。
失落,自暴,失意,自弃。
晏千山因为素来饮酒过敏,稍微多喝一些,面上便会冒出红色的小疹子。本我见此是幸灾乐祸的,可他一脸的不恭,在今日却依稀染上了示弱。分明不能喝酒,却还要如此,我全然不能理解,他为何要这般胡作非为,装十三惹人嫌怒。
这才让我想起,莫要同一个小我三岁的人计较。晏千山这家伙年方十五,不过还是个少年郎,不懂事儿装深沉喝酒是情理之中的。
本是一心的恼怒,也逐渐淡了去,想着就让他这么去吧,却是在下一瞬间复燃起来。
“小夫子,温衍与你的事,我告诉了阿姊。”
他是笑着说的。眉眼弯弯,尽是嬉笑之色。
我却是猛然恼羞成怒,被气出了眼泪来。咬着牙,连话都懒得多说,掉头便是要去寻晏紫,心里盘算着用些什么样的措辞解释才好。
而晏千山见我如此,欲从椅上起身,可终究他还是作罢,反倒是拉了拉自己的前襟,瞥了一眼捂着头还未反应过来的阿三,避开眼去看墙头的几根风中欲倒的茅草。
到晏紫房里时,阿紫正巧要洗漱。我收敛了神色,想要先看看她是何等的反应。谁知她笑语如常,好似不晓温衍与我之事。我放心不下,再做试探。
“阿紫今日怎的早早地就回了府里头?”
她太息一口,忿忿道:“今日我来了月事啊!肚子不舒服好一阵子了啊!要不是这该死的痛我也不会丢下你和阿衍一个人回府啊!多好的月亮啊!多有趣的灯谜啊!多俊的少年啊!”
我喝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又佯装板了脸色,斥她道:“小姐,慎言。”
“少装装了你啊!都不关心我啊!我连你月事是每月初五我都知道啊!”
我嘴角微微抽动。
“那你十八了也不早点与你爹说想要成婚了啊?”
“呀,人家害羞嘛!”
“姑娘你能矜持一些吗?”所以请别当着我的面直接脱衣服上床赶我出门啊!
谁知晏紫拍拍床沿,捏着嗓子娇羞道:“阿禾,若是你想今日在我这儿留宿,也是极好的。”
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