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让左丞相大人尽心尽力召见邻国使臣,若资金有所不周,务必要上报给朝廷,朝廷绝对不会亏了丞相大人一分一毫的。”
邵承贤一下子便知道了齐策的意思,明摆着金矿山的事情这皇帝老儿是知道了,
让他安分点儿,什么账啊统统留着国宴后再算!
邵承贤没吱声,金矿山的事情他的确也不敢再有一丝动静儿了,寻思着国宴后这事儿也得小心翼翼,齐策这人吧你不在他面前提,其余事情上再表现好点儿,有些错误他就会自动的给你抹消。
吴越还问了邵承贤一件事,上次向工部申请的给北漠皇帝赠礼——肤散脂,陛下已经批准,请问北漠皇帝那边究竟要多少支呢?
邵承贤想了下,“陛下竟然同意了?”
吴越文邹邹道,“用中原特产肤散脂缓和两国之间的前嫌,陛下开明,自然是准许的。”
邵承贤说那他今晚就去北漠皇帝的住处问问。
吴越完成了任务,起身就要走,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传信小侍卫,神色着急地对邵承贤低声道,
“大人,户部那边又来问黑市的事情……”
邵承贤当即仰身靠在了座椅上,用手扶额,满脸的疲惫,半晌他揉着眉心,难得露出一丝恳求的神色。
他对吴越堪堪道,
“吴大人,你看我现在也是所有事都堆到了一起,焦头烂额呐……所以金矿山那事儿,要是再有人跟陛下提起来……你们知情的帮忙压一压、压一压,最好能让陛下永远想不起来这件事儿,行吗?”
“丞相大人太抬举吴某了,”吴越勾了勾嘴角,“而且这点儿小事,既然大人开口了,那吴某肯定会帮啊!”
*
尹小匡抱着本画册子趴在承恩殿内阁的大床上,前面凳子中摆满了瓜子炒果子,这些都是邻国使臣进贡的上等的零嘴儿,皇帝老儿那些妃子都没这个口福。
当然是齐与晟给他弄来的,齐与晟最近特别忙,国宴将至,加上腐血花一事还得查,没什么时间来陪着尹小匡。
临走前尹小匡树袋熊似的抱着齐与晟,不让他走,大大的眼睛里全都是泪光,说自己害怕啊真的好害怕,害怕孤零零一个人。齐与晟一看到尹小匡哭,心就开始揪着般的疼,他摸着尹小匡的脑袋,细声细语问他,
“要不要多加几个小宫女,来陪陪你?”
定是在黑市的那天晚上给尹小匡造成太大的心理阴影了,齐与晟虽然也有些疑惑尹小匡以前不是开青楼的吗?黑市那些招式多多少少应该也是见过的,怎么却怕成这样?
但他一看到尹小匡耷拉下来小脸,眼角红红的,这些疑惑就立刻全都抛到了脑后。
尹小匡不要宫女,他就要齐与晟,喃喃着不抱齐与晟他就睡不好。
齐与晟哄着尹小匡,心是又疼又为难,尹小匡说睡不着觉,齐与晟突然就想到了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帮他。
“武将军,你去传唤一下秦院使。”
武将军就是承恩殿的那个倒霉殿帅,之前看护尹小匡被人暗中打晕,醒来后又因为守护不周到被四殿下给罚了一顿,正鼻青脸肿。齐与晟的命令一下,他立刻拔腿就往太医院跑。
这些日子因为北漠要肤散脂的缘故,太医院也是忙着团团转,秦晓作为肤散脂凝练技术最好的太医,根本腾不开手,
他让武殿帅先回去,带个信儿给四殿下,说自己一刻钟后就到!
齐与晟听了殿帅带回来的口信,抚着额头叹了口气,摸摸尹小匡的脑袋。他真得走了,陛下催了他一遍又一遍前去工部继续秘密核对腐血花的事情。尹小匡却根本不愿意撒手,这么个香香软软的人儿在自己的怀中,明君大概都想要变成昏君不早朝!
“小匡,”齐与晟拉了个凳子,让殿帅又去拿来最新进贡的好吃的好玩的,铺满了凳子面,他把尹小匡抱在大腿上,抚摸着小家伙儿的脊背,
“我真的得走了。”
“让秦院使来陪陪你,好吗?”
齐与晟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秦晓大概是尹小匡接触的最多的人了,秦晓还懂医术,应该可以让尹小匡好好睡一觉。尹小匡听到齐与晟要走,又哭了闹了好久,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小小的脑袋,很舍不得地拉着齐与晟的袖子,泪眼巴巴,
“那你要早点儿回来啊……”
齐与晟差点儿就不想走了。
秦晓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之际,正好在承恩殿的院子大门口碰见了和武将军一起离开的齐与晟,齐与晟对秦晓深深鞠躬,再三叮嘱他尹小匡怕孤零零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
“他身子弱,不要说刺激的话。”
秦晓受宠若惊地连说明白明白!
推开承恩殿内阁的大门,就见刚刚还可怜巴巴抱着齐与晟哇哇大哭的尹小匡却已经收起了舍不得的泪水,床前是满满一大堆极为稀贵的疆域进口珍果,尹小匡趴在床边,对面放了个火盆,
他正用一根不知道从哪株花上折下来的木杆,挑着一个从画本子上撕下来的人型小纸片,
放在炭火盆上烤。
火光艳艳,纸片烧啊烧,从脚烧到头,最终化成了一片灰烬,尹小匡用木棍儿将那残屑在木炭中使劲儿地戳了好几下。
秦晓站在门口,心底弥漫开一阵恶寒。
没错,在那纸片人还没烧尽之前,他清楚地看到了那雪白纸人儿的肚皮上,用凌冽有力的笔锋狂写着三个大字——
邵承贤。
几个月前,他去醉仙坊给某个小男妓看病,在那个血色的黄昏,他亲眼看到过尹小匡烧了一个同样的纸片人儿,
只不过当时纸人上写着的名字,是“何匀峥”。
三天后的夜里,前左丞相就被人杀死在了醉仙坊!
尹小匡抬起头,剥了颗红果子塞到嘴中,双眼转过去看着秦晓的脸,露出一个很纯净的笑容,
“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