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体之间还是有些距离,但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烟草,也不是香水。
是树叶一般的清苦,却更像水的洁净。
陆嘉洛有些紧张,小声的,对他说,“谢谢你。”
恭喜艾德闻,在她心里成功摆脱装模作样、逢场作戏等等标签,刑满释放了。
他会不会因为这一句感谢而开心呢,陆嘉洛不知道。
所以,当她正视艾德闻的脸,却发现他的神情很复杂,是真实的情绪,生气、埋怨、徒劳无功的情绪。
陆嘉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却后悔了。不如不说。
她带着慌张的逃进车后座里,拉上车门,汽车引擎重新发动,也没有再转向车窗外。
行驶在路途上,也许是今天起得太早,陆嘉洛困倦的蜷缩在座椅中,像只得了抑郁的猫。
碧翠的山峦,江边的沙地,天是纯净的浅蓝,没有一片云,和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样。
可是夏天啊,就要结束了。
在距开学还有两天的早上,陆嘉洛想收回这句内心独白,九月上旬的城市平均气温,和七、八月不分高下的火热。
她摸到床头振动的手机,从眼缝里瞄着来电人的名字,接起来,声音朦胧的说,“干嘛呀。”
室友蒋芙在另一头喊着,“陆嘉洛你还睡呢?!今年的新生学妹,马上要跟莫燃表白了!”
校园里的炎酷似乎与外面不一样,大概是多种了几株散发出清香的树,和沿路湖泊的功劳。
蒋芙坐在学生礼堂的最后一排,嗒嗒嗒地按着手机屏幕,察觉到身旁有人,抬头,不由得感叹,“啧,秒杀。”
出门前,陆嘉洛不仅将头发吹得蓬松柔软,用了最红的口红,还要换上酒红色的高跟鞋,阳光都不及她明亮灿烂。
此刻望着舞台上,俨然呈现着新生被军训摧残出可怜相,仿佛在煤窑里打过滚一样的小学妹,陆嘉洛忽然想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她转头问蒋芙,“人呢?”
居然还没有她从自己家里赶来的快。
“刚才他的室友说,他们在开黑,可能……打完一局会来吧?”
听见敲着台阶走下来的鞋跟声,讨论热烈的学妹们,顿时安静下来,陆嘉洛只问台上抱着吉他的女生,“你叫什么?”
眼前一定是学姐,因为军训的时候没见过,有这样一双精致而大的眼睛,气质冷又艳丽的女生,如果见过一面,肯定有印象,她懵着回答,“倪薇……”
在一间男生宿舍里,正是打团战的时候,却冒出一句无关的问题,“谁他妈的电话响!”
距离充电插座最近的室友李飞,扭头瞅一眼,说,“莫燃你电话,陆嘉洛。”
紧跟着,游戏中的ADC不动了,另一位室友柴晏激动的,就差从椅子里蹦起来,“卧槽!卧槽莫燃!别离开我啊!不要!啊啊啊——”
忽视深情的召唤,莫燃拔掉充电器,听陆嘉洛说着,“有一个叫倪薇的学妹找你有事儿,你快过来吧。”
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在学校?”然后又说,“等我一下,现在过去。”
以送人头的方式OVER,柴晏颓废的倒在座椅里,“呵,再好的兄弟,在真爱面前都得跪。”
李飞建议,“那你就做他的真爱兄弟。”
“好主意啊!”柴晏一拍大腿,冲着正要出宿舍门的人,嚷嚷,“兄弟,搞基吗!”
莫燃把门带上之前,指了指他俩人,“祝福你们。”
瞧她挂了电话,蒋芙上前在她耳朵边说,“你干嘛帮她啊?”
陆嘉洛撇过头低声解释,“我这叫宣誓主权。”
不到十五分钟,在这里凑热闹的人就知道,动静搞得再响,比不上她的一通电话。
从台阶大步下来的男生,深蓝色的T恤,黑色破洞的长裤,戴着银色边框的眼镜。
莫燃是一个奇怪又有魅力的人。
最开始陆嘉洛会注意到他,只是因为他的穿衣打扮,不像其他男生的无趣但是安全,他经常给自己搭配一些,与自己不相匹配的物件,却又好像能够消化。
蒋芙总结的对——靠脸。
此时陆嘉洛竟然没有了应该要有的得意,试图与他建立确凿关系的,这一种欲/望,突然间不再那么强烈了。
来到这里的莫燃,先跟她说一句,“等会儿吃饭去。”
然后面朝舞台上的女生,他感到有点麻烦,挠了挠脖子,憋出一句,“不好意思啊。”
前来助威的学妹,于心不忍的提醒说,“她歌还没唱,要不你……”
莫燃语气更随意了些,“别了吧,你……会找到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