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并不清凉,伴随着周围发黄的路灯隐约晃着,骑车速度稍快一点便能嗅到迎面扑来的空气,充斥着丁香花味与草木香气。
两个人从学堂门口出发,经过大礼堂前的大块草坪,在老馆门前转弯,顺着蜿蜒的校河曲行,奔向宽敞空旷的学堂路。
路上树枝缠绕绘制成的暗色影影绰绰,月下两个人的身影更是不拘小节,前后交错着,不时重叠在一起。
“你刚刚给我听那个干什么?”覃谓风的声音逆着风传过来,被减弱了些许音量。
——那是邹劭乐队高一在学生节演奏的曲子,他负责背景中或激昂或清压的吉他和弦。
“怀念青春啊。”邹劭故作老成地说着。两个人同时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转眼间,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有三年多的时间了。
路上没有几个人,邹劭伸出两人内侧的那一只手,伸向对方的车把手。
“要牵个手吗,风神?”
覃谓风目不斜视地看着路,却没拒绝。左手垂下来,与邹劭温热的体温握在一起。
邹劭总喜欢把手握得很紧,像是手心的掌纹都要互补贴在一起。
动作被风衣遮住一半,旁人只觉得两个人车贴得很近,却没注意到车影已经重叠在了一起。
“其实那个曲子现在听起来,还是有很多瑕疵的。”邹劭说道,“但是你以前说过这首好听,所以我就默认它很好听。”
车影行过一个拐角,覃谓风的声音混着风声传过来。
“其实你的歌都很好听。”他转过头来,“所以以后可以不必只听那一个。”
邹劭的宿舍在南区,但仍习惯性地跟覃谓风一起骑到紫荆楼下,再转身回返。
“风神,等下。”邹劭叫住对方锁车的动作,“你过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覃谓风往这边走了几步,邹劭从口袋里拿出两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没带什么高考祈福的外壳,单纯是细密编织起来的红线,几十根细线紧密交错缠绕在一起,连两端的线头被仔细地窝了回去。
邹劭翻身下车,就着面对面的姿势托起人的一只手,缠了两圈,打了一个死结。
曾经的线不结实,容易脱边,还掉色,或许早就被扔进某个角落里吃灰。即使心心念念着,也很难再拿出来戴。
上次,他跟覃谓风说:我要满分到跟你考到一起为止。
这一次,是要在一起到鬓发染上秋霜,那还不够。
曾走过如此远的路,才发现红线相系的分量极重,互相牵绊着,但不是向下拉,而是往上提。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符合能量守恒定理,多出的部分,大概是喜欢二字在做正功。
迂回折返,不见山穷水尽;残月未熄,却寻柳暗花明。
他说,
“节日快乐,亲爱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