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这是两个人同时具有的念头。
每一份毛孔都在为对方毫无保留地敞开着,每一丝神智都在为这场不计后果的狂欢而谢罪自焚。
太快了。
但还不够快。
时间似乎失去了行走的能力,只在原地苟延残喘着,从第一刻,到最后一刻。
呼吸像是一捧蒸气,撩拨过荒原,顺着胸膛的沟壑,在小腹处烧成了滚烫的白开水。
那水用了数不清的时间蒸成热气,又花费同样多的时间逐渐冷却下来。
邹劭用指尖轻轻扫过覃谓风的颈侧,看着他呼吸逐渐平复下来。
“风神。”
邹劭叫了一声,对方目光轻轻滑了些许,似是并没有力气开口。
“过两周要跟我去舞会吗?”
“……不去。”
邹劭长呼一口气,“你不跟我去,别人拽我当舞伴怎么办?”
覃谓风目光又扫过几个角度,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在说你敢找试试。
“你先睡会吧,醒了再去吃晚饭。”邹劭扯过蹬在角落里的被子,把两个人身子蒙了起来。
覃谓风看上去倦得很,不出一会儿呼吸就趋于平稳。长而黑的睫毛覆在柔光下,像是要破茧而出的蝶。
颈处的白像是最虔圣的脂玉,而凌乱交错着的红像是最色`欲的蛊惑。
很难有人会拒绝这种矛盾混乱的美感。
——他要把天使从天堂拽下来,在人间为他建一座独享的伊甸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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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傍晚。
邹劭骑车等在紫荆楼下,手里捧着一束花。
那花并非姹紫嫣红地艳着,而是呈于黄白交接的颜色,热烈地绽放在纸捧的边缘,散发着清冷又勾人的幽香。
之前的舞培上也有推送讲过舞会礼仪,男孩子一般穿着正装皮鞋。邹劭身着一套纯黑色的西装,外搭一条领带。
满溢的热情与西装衬出的禁欲感杂糅在一起,偏偏眼尾还带着一丝不正经的邪气。
他看见覃谓风从楼道中走了出来。与他的侵略性截然不同,对方一身上下都是银调的白,将眉目间的清冷染浓几分。
但当对方的目光抬头与他相接的一刻,寒意倏然消散,融成了一弯粘稠的水。
邹劭听很多人说过,第一次参加舞会容易紧张,尤其是男孩子。
他刚刚还不以为意,直到覃谓风的身影猝不及防地呈现在眼前。
仿佛有生以来第一次懂得紧张是什么滋味。带着小部分生理性的生涩与惶恐,内心的悸动轻而易举被撩起,像是被愉悦地俘虏。
“送给你的。”邹劭拿出藏在身侧的花束,举到人眼前。
覃谓风一愣。
随后,邹劭看着他单手接过,像是细微吸了一口气,随后笑意如同一颗难以察觉却诱人的痣,若有若无地点缀在眼角。
素色,果真配得很。
“谢谢。”他轻声说了句。
挨不住邹劭的软磨硬泡,覃谓风坐在了车后座上面。
车座被邹劭特意改成了软垫,但坐上去还是不舒服,只因座位高度相对于覃谓风的腿长来说过于矮,以至于他要特意把腿曲起来才能不挨地面。
但这个姿势容易重心不稳,整个人随着车转弯而摇摇晃晃。
而邹劭的车技并不好,尤其是载人的情况下。车把手像是有了自由意志一般四处乱窜,每经过十字路口与减速带都要共振一番。
“风神,你坐不稳可以靠着我。”邹劭带了点笑,微微偏过头。
覃谓风无动于衷,又过了一个减速带,差点没直接从后座上弹下来。
“车技很烂。”覃谓风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的确。”邹劭笑着向后伸出一只手,“那稍微迁就我一下可以吗,男朋友?”
覃谓风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不只是迁就骑车的车技,还有某处不知轻重的力度,某时年少无知而自作聪明的抉择。
都需要互相迁就。
但当他径直看进那双眼。
身后是落日霞光,尽数铺开在撒满细碎星点的眼底。眼角仅是简单地弯下来,却成了世界上最著名的摄影师都不敢还原的角度。
他下意识将手伸过去,便立刻被温暖覆上。
邹劭转回去,右手伸在后面,肘关节处微微拉回来一些,感受到覃谓风配合着自己的动作,也向前探了探身子。
身后载着沉甸甸的温度,车把手愈发不稳起来。
他抓紧对方的手,又向前拉了些。
彼此都在用着力,却也都在故意卸着力,像是一场双方都不愿用力的拔河赛。
只想顺着绳,朝着他走去。
更近些。
身后的温度越来越靠近,肩胛骨的位置甚至已经触在了一起。即使邹劭背对着覃谓风看不见,却完全可以想象出这是怎样一个互补的姿势。
“再往前一点。”邹劭的声音顺着风传过去,“抱紧我。”
覃谓风没有动作,邹劭也没催着,手上的力气松了几分,手指间却愈发扣紧。
单车在操场转角处拐弯,掠过交错杂乱的树荫下,夕阳被筛成细密的光,尽数砸在两人的衣角上。
覃谓风的手微微一动。
他顺着拉扯的力气把自己向前拽了半寸,仅是由于这点细小的距离,他的的前胸可以触到邹劭的后背。
甚至可以更紧一些,压平衣襟处扬起的褶皱。
邹劭没办法回头,只能用全身除眼睛外的细胞去看着对方。
却能看得细微如斯,深邃入骨。
自己的另一侧腰渐渐贴上了一只手心的温度,那手从侧腰处绕过,继而环在身前。
“抱住你了。”身后的人轻声讲。
是刃尖坠水,刺中含蕊,是桀骜之人情至深处的温柔。
最难承负。
等到排队入场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夜间的空气泛着凉意,却因为身边的人而变得分外可爱起来。
舞会开始之前,会有新生歌赛的前三名分别在池中唱一首歌,邹劭是第三个上台。
事前覃谓风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