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劭吓了一大跳,什么“幽闭空间恐惧症”一类的专业名词全在往脑海里涌。
他小心翼翼地向前迈着步,伸手轻轻点了一下覃谓风的后背。
随后感受到那身体猛地一-颤。
邹劭料想今晚也睡不成了,干脆全身心伺候这位大爷。
他蹲下-身,试探性地将整个手掌放在了覃谓风的后背上面。对方除了刚开始的激烈反应,之后就温顺得多,在邹劭轻轻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了身体。
“风神还有害怕的东西?”邹劭打趣着说,却依旧尽量放轻了语调,“回去睡觉好不好?”
覃谓风把头从手臂里探了出来,眼眸中似是有水雾,但看上去不像是哭过。
邹劭没忍住,又伸手揉了一下对方的发顶,又弯又软,让人想到了小时候邻居家猫科动物细腻的毛发。
令邹劭万万没想到的是,覃谓风即使再憋屈,脾气可是不减半分。瞬间就撩起手臂,把邹劭的爪子打了下去,没留半分情面。
邹劭看着面前抬手不认的无情人,惊呆极了。
回去之后覃谓风倒是老实得很,后半夜没有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可怜了邹劭被人又梦游又砸门地折腾够呛,再加上趴桌子睡觉姿势不舒服,完全没有睡个回笼觉的欲望。
脑子里不由得回想覃谓风刚才的奇怪表现。
在小树林里接电话吵架,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疯狂砸门。除此之外,在众人面前倒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整个人就是一个行走的中学生规范守则。
除了这两件事,或许还有多少,除非是无意撞见,否则将永远不为人知的。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这个人。
想久了,后来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梦里是光怪陆离的生活缩影。看不见的人们在喧哗争吵,他伸手,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一旁似是有细细簌簌的动静,邹劭没理会,继续趴在桌子上。
过了一会,感觉到一件衣服被披在了自己身上。邹劭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抬头,由于没休息好,眼底还有着藏不住的红血丝。
覃谓风手里举着那件衬衣站在一旁,不上不下,似是有些尴尬局促。
邹劭扬了扬眉,把衬衣接了过来放在一旁,站起身来伸了个腰。
“昨晚你喝醉了,也不知道你宿舍在哪,就把你带我家里来了。”邹劭的目光在覃谓风身上扫视了一圈,昨晚压出的褶皱已经被整理得熨熨帖贴,从衣领到裤腿都完美无缺。
“不好意思,我昨晚……”覃谓风略带歉意地看了看昨晚被自己揪成团的衬衣,“麻烦你在这将就一整晚。”
邹劭瞄了一眼覃谓风的眼神,感觉他应该是不记得自己半夜做得那些傻事。否则以他的个性,现在一定没脸站在自己面前说话。
邹劭轻笑一声,也没打算去揭穿,心想睡着的覃谓风比清醒着的倒是真实可爱得多。
“你先洗漱吧,我去弄点吃的。”说完又突然想起来,昨晚卫生间拉门差点英勇就义,连忙改口,“洗漱等会到学校宿舍也可以,我家卫生间下水不太好用。”
“那个……”覃谓风欲言又止。他今早一直格外拘谨,仿佛觉得打扰到邹劭十分抱歉。
“没关系啊,平时我也自己做,无非是多添一份……”
“不,我是说……你看时间,要迟到了,来不及做饭了。”覃谓风声音果断,像国旗下讲话。
邹劭抬头看了看时钟:6:15,学校要求6:30之前到校。
“……”
本来还指望覃谓风说点“别麻烦了,我搭把手”之类的话来客套一下,这么一想,真是高估学生干部接地气的指标了。
十分钟后,两个人风风火火,浑身是汗地赶到学校门口。邹劭手里提着一打包子,覃谓风手中空空如也。
邹劭扶着膝喘着大气,覃谓风靠着墙,微微颔下-身。
“你体力不错啊……”邹劭一边抹汗一边说着,“经常练的吗?”
心里想的却是:能赶上我的速度,很优秀。
“还好,练过一点跆拳道。”
邹劭不太懂学霸的世界,总是感觉他们说话的方式很有趣:95分等于“还行吧”,90分以下就是“不及格”,优秀叫做“还好”,牛逼叫做“一点点”。
而邹劭就不一样了,一棵树苗不至于吹成参天大树,但也不会贬低成路边小草。
他感觉覃谓风就是有树苗一样的资质,却有着小草一样谨慎的心。
正唏嘘,覃谓风又抬头开口:“你也很好。”
什么很好?跑步很好?
岂止是很好,初中一堆田径第一的奖是白拿的么?
不过邹劭却觉得,任何的奖牌都不如覃谓风的一句“很好”来得更有成就感。
邹劭上学坚持迟到了17年,头一次踩点进学校还这么有成就感和安全感。
“行了快回班吧。”覃谓风向外摆了摆手,“6:30之前没到班,中午给我交一千字检讨。”
“……”
邹劭觉得自己又高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