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劭架着迷迷糊糊的覃谓风走进了楼道。四周泛着一-股潮湿甚至略微发霉的气味,低功率小灯泡闪着微黄的暗色光,明明灭灭。
天色不早了,家里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声响。邹劭尽量放轻动作,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屋子只有一张能睡下一个人的小硬板床。
邹劭俯下-身来,打算把人横放在床-上。覃谓风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却突然一紧。
邹劭还保持着弯腰的诡异姿势,左手被覃谓风的重量压在了身-下,无法起身。
他用右手抓着覃谓风的手臂想要往下扯。后者偏了偏头,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却反而握紧了手,将邹劭的衬衣抓出了一撮褶皱。
“什么?”邹劭没听清,把耳朵凑近覃谓风嘴边低声询问,还能感受到鼻息间喷出的热气。
覃谓风没搭理人,好像又睡过去了。
邹劭失笑,醉酒之后不吵不闹,只是闷头睡觉,酒品倒是不差。
——假如他没有一直拽着邹劭的衬衣不放手的话。
他现在的样子与平时不尽相同。毫无防备的神情不似向来的刻板严肃,面色微红,呼吸间还有着混杂着香气的酒气。
邹劭心下一动。
随后,他果断伸手解开了自己的上衣,脱了一半,另一半顺着覃谓风手臂的重量滑了下来。
他转身去换了个新的。
——毕竟覃谓风的手从衬衣上扒不下去,就只有自己脱了。
覃谓风自己霸占了一张小床,邹劭就趴在了一旁的小书桌上凑合睡了下来。
这个姿势睡着不习惯,并不踏实,总是半梦半醒。
梦见覃谓风从床-上走下来了,映着窗外倾泻下来的月光,仿佛流过他指下的琴音。
然后他朝着自己走过来了。
肯定是梦,昨晚醉成那样怎么会半夜就醒了?
直到一只手有力地“啪”地一声打在了他的肩头。
邹劭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诈尸一样从椅子上猛坐起来,凭借着强大的心肺功能与抗击打能力,才忍着没发出那一嗓子嚎叫。
睡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狂跳的心脏。
抬头看过去,是覃谓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邹劭控制着自己抽搐的面部肌肉,“覃谓风,风神,哥?”他哑着嗓子开口,“我们什么时候结下了这么大的仇?”
覃谓风一脸干部查寝的严肃,嘴唇紧抿,目不斜视,左手里还紧紧抓着邹劭刚才脱下去那件衬衣,右手——
又攥住了邹劭现在穿着的这件。
“我说你……”邹劭都快被人气得没脾气了,亏他还觉得覃谓风酒品好,简直大错特错。
“你想干什么?”半夜被强行吵醒的暴躁邹劭用尽自己的素质与涵养,才忍住直接将覃谓风按在床-上捆起来的冲动。
抬头,却突然发现覃谓风有些不对劲。他睁着眼睛,眼神却格外呆滞,不像是睡醒了的样子。
一种猜测隐隐浮现,邹劭欲哭无泪。
这就是传说中的梦游吗……就这……
邹劭意欲起身,却被压在肩膀上的手一把按了下去。
邹劭来了三个深呼吸。“睡觉不喜有人打扰,不喜与人勾肩搭背,尤其不喜被人拽衣服”,他这些小禁忌在一晚上就已经被覃谓风犯了个遍。
而且对方看起来还意犹未尽,乐在其中。
邹劭就要心一狠把人的手甩下去,对方却突然主动地拿开了。
似乎还微微皱了下眉,有多憋屈似的。
然后这位大神就像巡视小干部似的,在邹劭巴掌大的小屋里转来转去,还像回事地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些什么。
邹劭思索片刻,随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在找卫生间?”
覃谓风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转悠。
邹劭呼了口气,有亿点点后悔把人往家里带。不过还是一把拉过人的手臂,往卫生间里领。
邹劭家面积不大,卫生间更是小得可怜,转个弯都只能原地转身的那种程度。
他把人塞进去,门一关,自己在外头等着。
过了二十秒左右,预想中的水声还是没有响起。邹劭不放心,正想推开门进去看——
卫生间脆弱的门板突然大幅度震颤起来。
里面传来了大力拍门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掀翻门板。
邹劭可不想赔个门进去,手忙脚乱地拉开门,看见覃谓风却是实打实地一愣。
人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卫生间门侧的角落里,头发有些乱,脸深深埋进了手臂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