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邹绍咬着笔头算着函数题,草稿纸上鬼画了一大坨抛物线,卷子上却依旧是比脸都干净。
转眼间转校已经近一个月,呆久了邹绍才发现,天下不同的学校却有着同样头秃的校园生活。每天听着天书一样的课,做着永远解不出的题,闲着没事去老师办公室逛逛是日常,晚自习请几次假去音乐房合排,也总能覃谓风打上照面。
话说,自从那天邹绍跟他道谢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倒是稍微缓和了些,至少邹绍是这么觉得的。
果然跟小古板交流还是要客客气气的才行。
邹绍正拿笔在纸上画着圈,右前方传来陈光刻意压低的声音,“老邹?”
邹绍没理。
“邹哥!!我要扔了!”
邹绍侧过头,就见一块纸团直冲他鼻梁飞来。
猛地摆头划手拦下,他扫了一眼陈光缩在桌面上笑嘻嘻的脸,在课桌下面打开了纸团。
——今晚溜出去,网吧通宵?
邹绍拿起笔,就要在那张牙舞爪的字体下面回复“去”,笔尖却悬在纸条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过了十几秒,纸团被邹绍用一`股更大的力道一个弧线丢了回去,直接弹在了陈光的脑门上。陈光一脸鄙夷地朝着邹绍伸出中指,随后打开纸团等着这位大爷被打脸。
却见上面写着不能再正经的四个字:
——违反校规。
陈光的嘴半天没闭回去。
事实上,不只是陈光,另外两名室友也发现了邹绍最近有点怪,怪得还蛮好的。至少上课睡觉有不打呼噜的意识,晚上合练完学生会节目回到寝室,还知道拿起书做做样子。
直到邹绍在入学20天后交了第一份作业,他们才知道那不仅是做做样子。邹绍用心书写的作业感动得课代表同学热泪盈眶,表示“成功收到校霸的作业”可以作为高中生涯值得骄傲的事情中前三,并书写进简历。
“邹哥不会真的要开始学习吧?是我在做梦,还是未来的邹哥穿越回来,意识到知识就是进步的阶梯了?”在目睹了邹绍第一份真·作业后,陈光一边开黑,一边葛优躺倒在床-上,“虽然十道题只对了一个,那道题还是他来不及做,抄的学习委员的。但是有生之年啊,咱也能靠着室友的作业活了。”
莫名其妙被当作全寝室希望的邹绍对陈光的碎碎念一无所知,死磕着一道并非很难的函数题,大眼瞪小眼互相欣赏了一节自习课,最后谁也没撼动对方那尊大佛。
高一的晚自习上到九点,铃一响,同学们成群结伴撒了欢往寝室跑。
邹绍没动位子,继续跟卷子怼着。
陈光慢悠悠地往这边走着,弯着腰盯着邹绍桌子,眼神堪称膜拜。
“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邹绍盯着笔头,没抬眼。
陈光伸出大拇指,“苟富贵,勿相忘!等着你作业题蒙得全对的那一天。”
邹绍笑着不重不轻的一巴掌怼了过去。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下周不就学生节了吗?到时候我在下面踩着椅子给你加油!”陈光嬉皮笑脸地躲过邹绍的魔爪,溜出了教室。
走廊里尽是学生们放学的嬉笑吵闹声,过了好一会,渐渐归于沉寂,入耳只余蝉鸣。
功夫不负头铁人,在顽强奋战一个多小时之后,邹绍终于找到了那道题的切入点。他将鬼画草稿纸翻了个页,在角落里嗖嗖地算了起来。
在卷子上填完了最后一个数字,时针已经指到了九点四十。邹绍对这位磨了他一晚上的小妖精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情,暴躁地把书本塞进书包里,草稿纸往垃圾桶里一甩,把灯“啪”地一关就走出了教室门。
走廊的灯已经暗了,邹绍只能摸黑走。夏夜总是微妙着沉寂,月光扑上来却好像是有声音,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宿舍就在教学楼后,邹绍斜挎着书包伸手抹了抹脸,快步走着。一抬头,却见宿舍楼旁边的树林旁边,传出一丝手机的亮光。
站着一个人。
大概率是跟女朋友打电话的男孩,邹绍没往心上去,正要抬腿继续往前走,却听那人喊出一句话。
猛地停下脚步——是覃谓风的声音,他不会听错。
他没有偷听别人秘密的习惯,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转身就走,礼貌地保守别人的隐私;但同时,陌生的直觉却叫他鬼使神差地收回了迈出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