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津坐回餐桌前,食指抵着玩具车背,往前推,嘴里问道:“你来镇上都不叫我的吗?”
钟晴牵着小琴坐过去,小琴坐在凳子上,她见小琴的辫子有些散,拆下橡皮筋,用手作梳,将小琴原本松散的辫子重新绑好,嘴里回答齐津的话题:“我来镇上的高中上课。”
“你是老师?”齐津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上次在镇上,不是聊过一次这个话题了吗?”
齐津原本迷茫的神情逐渐清明:“啊,想起来了,有人叫你老师,你说你是代课老师,我还以为你是说说而已的。”
钟晴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这镇上还能教钢琴?”齐津显然是习惯了钟晴的冷落,一个人也能撑起整场聊天。
摆动小琴辫子的手一顿,她转头问:“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会弹钢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
刚见没多久,他就提起过。
齐津指着她的手:“不留指甲,指甲圆圆肉肉的,指尖细长,手上没有多余的肉,骨筋突出,一看打人就很能,说明足够有力量,”说完瞥了眼钟晴,赶在她发脾气之前,突然抓住她的手翻过来,又说“看,一只手,五个指腹都有茧,小指第二指节开始外弯...”
钟晴抽回自己的手,打断他的话,转移话题:“我教英语的。”
“啊,”齐津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思维突然被打断,下意识地只发出一个单音节。
身旁的小琴也不说话,只睁大眼睛看看钟晴又看看齐津,钟晴摸了摸她的头,小琴转过头来对她笑了笑。
“哦。”齐津也不再追问,干巴巴地接话,“原来是英语。”
两个人沉默了会,齐津先受不了,率先打破局面:“这个镇好像不大,都互相认识哦。”
钟晴感觉到他的欲盖弥彰,明显不是想问这个,只是出于礼貌随意找话题,她咬了咬唇,开口:“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刚我看有男的来店里闹事。”他边说边打量钟晴的神情,闹事的男人是昌叔叫了隔壁店的人,连同着他一起把人架出去的,紧接着春姨就疯了一样地追了出去,昌叔也跟跑了出了,剩下不明由里的他在店里看着小琴,“长得就不高不矮,”他回忆着那个人,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浑身带着酒气,你认识吗?”
钟晴没有立刻回答,齐津又说,“不说也没关系。”
他本也不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只是感觉其他人都知道,隔壁店里的人在男人出去之后,大声叹气,嘴里直呼造孽哦。
他一个人坐在店里吃排骨饭,男人冲进来的时候,吓得骨头差点直接卡进喉咙里,人走之后,排骨饭也吃不下了。
“算了,算了,别告诉我。”见钟情没出声,他认识到不妥,觉得自己不该是这么八卦的人。
钟晴看了看她,过了会凑到他耳边,他不由自主地凑过去:“真的不想知道?”
齐津耳根有些发虚,心底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感觉自己是咬了鱼饵的鱼。
齐津憋着气,不说话了。
他在心里默念:我不想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好奇害死猫。
他不应该是这种不懂礼数的人。
只是这件事他也参与其中,不知道事情原委,实在是难受至极。
钟晴端坐在那里,确实没有想要说的兆头。
心底痒痒的,他轻轻的,低声的,憋出一个字:“想。”
钟晴看着齐津,终于知道乡村里的妇人为什么一把瓜子,一张板凳,一场闲话,就能度过一个下午了。
因为太过清闲,她们的生活从睁眼开始,就可以预计到这一天应该干些什么,她们好像生活在透明的玻璃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开的。
一天有24小时,她们的活计不超过3小时,她们需要给无味的人生添盐加味。
纵使生活索然无,她们总能从流言中咀嚼别人的生活,从别人生活的残碎中虚构出另一个鲜活的世界。
而面前的人显然快要被无味的生活逼疯。
“很想知道?”她故作玄虚地问。
齐津打量她的神情,大拇指掐住小拇指间:“就一点点好奇。”
钟晴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