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定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不看对方,往外走。
换中年男人自我怀疑:“我进错了吗?没有啊。”
苏念有点怕再碰到刚才喊自己洗手的英俊男人,全程低着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长舒一口气。
张茗欣看她奇怪,问:“怎么了?”
苏念端起杯子,把剩下的半杯长岛冰茶一饮而尽,压下窘状,说:“没什么。”
*
角落的私隐位置,魏书成跟对面的男人说:“沈总,我拿下了一个特别好的本子,准备拍一部快节奏、精制作的电视剧。”
因为是临时碰见的沈栖迟,魏书成没做完全的准备,只能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原著小说,给沈栖迟讲他想要表达的艺术理念,和最终想要完成的作品方向。
期间,魏书成也非常有眼色地一杯接一杯帮沈栖迟倒威士忌。
心里想着,让沈大少喝高兴了,这事儿成功的可能性会变大。酒桌文化,自古酒桌上好谈事嘛。
讲完,魏书成问沈栖迟:“您觉得怎么样?”
“《暗夜》,犯罪悬疑剧情片。”沈栖迟身体后撤,慵懒地斜靠椅背,兴致缺缺道,“难得归难得,但未必是好生意。魏导,你应该知道,这种剧,即使你拍出来,也未必能上星播出。”
魏书成在业内打拼多年,当然知道这种题材有着许多限制,但:“身为一个电视人,我也想拍一些自己想拍的东西,而不是整天拍那些风花雪月情情爱|爱。”回顾自己二十年的电视生涯,拍的都是投资人想要的、市场想要的,而不是他想要的,他喉头哽了下,“我的人生活到这个阶段,也想忠于一次自己,为梦想拼一把。”
他说得感人,但沈栖迟不为所动。
沈栖迟是商人,出去的每一笔投资都要衡量回报。这笔买卖,可预期的风险显然高于可预期的收益。
魏书成心里顿慌,觉得自己拉不到沈栖迟的投资了。
气氛在沉默中冰冻。
沈栖迟拿出暗格纹的黑色烟盒,知道魏书成不抽烟,没让他,自己拿出一根来,点燃,指尖摩挲着烟盒,徐徐开口,语调像烟雾般淡淡的,带着微醺的酒意,却如一根针扎进魏书成的心:“忠于自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魏书成两手拍在膝盖,给自己打气似的,说:“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
“是吗?”沈栖迟吸了口烟,好整以暇地看向魏书成,缓缓吐出一口烟。深不可测的眸掩映在氤氲的烟雾中,性感、阴郁又透出危险。
魏书成无法过久地直视沈栖迟的眼睛,很快移开。
又是一阵沉默。
正当他思绪万千时,听见沈栖迟的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想拿我的钱来支付这个代价。”
他的思绪立刻回归,赶紧澄清:“当然不是。我的钱也会投进去,不过不够,我才想到了沈少您。我们合作不是一次两次,您对我这点信任还没有吗?”
“正是因为有,我才愿意在你的邀请下逗留一晚,听你说这些。但交情是交情,生意归生意,这部戏……”
从那个但字,魏书成便明了沈栖迟的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搏一把:“沈少,如果这部戏失败,我免费为你导两部片。”
*
苏念醉了,身体越来越不受大脑控制,视线开始涣散。
张茗欣的状况也不容乐观,额头枕着桌面,嘟嘟囔囔地说:“我恶心,想吐。晓丽呢?晓丽。”
苏念见张茗欣那样子,强打起精神要去搀她:“我陪你去吧。”
张茗欣拂开她的手:“不,不用,我自己……”
话音未落,晓丽快步赶了过来,扶起张茗欣往厕所走。
张茗欣捂着嘴巴,手拍拍她胳膊,提醒她快点,自己坚持不住了。
苏念靠着椅背,头扬起,凝视天花板。
天花板变成了漩涡,转个不停。
苏念干脆闭上眼,等张茗欣回来。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张茗欣还是没回来。
不会出事了吧。
苏念睁开眼,手撑桌面,摇摇晃晃地起身。刚站起,人又跌坐回去。
“哎呦。”一个手朝她伸过来,拽住了她的胳膊,“你怎么不小心点。”
苏念甩开他,眼睛尽量聚焦在眼前人:“你是谁?”
“不认得我了?刘斌,执行制片。下午拍戏,我们见过的。”
魏书成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一看果然是刘斌,不屑地啧了一声:“这个人啊。”
沈栖迟放下酒杯,循着魏书成的视线看:“他怎么了?”沈栖迟对他有印象,杨廷龙带着他跟自己吃过几次饭。下午在片场,他的过度热情也让他印象深刻。
“上不了台面的小人。打着自己是制片人的名号,没少忽悠小姑娘。那些姑娘也是,自己不努力,非想着靠邪门歪道。”魏书成收回视线,懒得多看第二眼。他心里的石头落地,脸上表情舒展开很多,收好电脑,跟沈栖迟说,“不早了,我不能再打扰您,您早点休息。”
“嗯,你先走吧,我喝完这杯就回房间。”沈栖迟低头看酒杯,指尖滑过酒杯边缘。
“我等您,送您回房间。”
“我没醉到自己回不了房间。”沈栖迟淡淡道。
“好吧。那您有事尽管打我电话。”魏书成不再坚持,说了几句客套话,告别离开。走出酒店,才放轻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
苏念反应了一会儿,才认出。
“制片你好。”她醉了也不忘礼貌地打招呼。打完招呼,她再度踉跄起身,“我要去找我朋友,她去厕所了。”
“你说的是张茗欣吗?”
“嗯,对。”她重重点了下头,模样笨拙可爱。
她的脸颊因为酒的缘故,绯红迷人,让人很想掐一把。
公共场合,刘斌克制住冲动,说:“我刚才在门口碰见张茗欣了,她不舒服,开了个房间休息。她让我带你过去。”
“她既然休息,我不过去了。我回住的地方。”她扶着桌,为防止栽倒,缓慢地挪步。
“你这样子怎么回去。到张茗欣房间休息会儿,顺便跟她说声再见。她叮嘱我,一定要带你过去的。你不去,她会怎么想。”
张茗欣请她喝酒,自己连个再见也不说就走,的确不合适。
“她在哪个房间?”苏念问。
“我带你过去。”
“谢,谢谢。”
刘斌在前面走,苏念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他时不时回头看苏念一眼,在苏念走偏时绅士地扶她一把。
沈栖迟喝完杯中酒,走出酒吧,乘电梯下楼。
他刚出电梯,走廊尽头,刘斌开门,把醉醺醺的苏念推了进去。
随着啊的一声痛叫,门被轰地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