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演女乞丐的呢?让她再过来一下。”导演魏书成大喊。
苏念正准备走,被群头叫住,带回导演身边。
“导演。”她礼貌地朝导演点了下头。
刚才演戏时,为了配合角色的演绎,她完全佝偻着,现在站得笔直,气质大相径庭,让魏导不禁怀疑:“是刚才那个吗?”
“是。”苏念立刻摆出演戏时的姿态,把肩膀缩起,背佝偻着。她身形纤瘦,穿着宽松的破烂衣服,这么一缩,显得柔弱又可怜。
化妆师给她化了蜡黄的妆,但为求真实,她还在路边沾了两把灰抹在脸上,现在基本看不出真面目,只一双眼是清透纯澈,温柔坚定地看着对方。
魏导点头,给苏念讲戏。这段是他突发奇想临时加的。旨在让接下来出场的恶霸,显得更加顽劣可恶。
按照原剧本,恶霸一出现就直奔着调戏女三号,太刻意。
苏念乐得加戏,因为加戏会加钱。她学费还没攒够,正需要钱。
魏导给包括苏念在内的几个演员讲完戏后,拿着扩音器朝旁边酒肆二楼的林乔羽喊:“小林,一会儿他们这边开始起冲突的时候,你的眼神在他们身上定格几秒,皱个眉头,就可以了。”
林乔羽刚刚在楼上拍完上一场戏,此刻正坐在窗边,一身英气的女侠装扮,朝导演摆了个ok的手势。
她在这部剧中饰演女一号。
魏导让演员们在各自的位置准备。
场记打板,开始!
长长的街道,路人开始走动。演乞丐的苏念瑟缩在街边,身前放着个缺了口子的瓷碗。
有个老奶奶往苏念的碗里放了个馒头,苏念感激涕零,说:“谢谢大娘。”
这是她唯一的台词。
紧接着,恶霸手拿折扇,身后跟着若干随从,一步三摇地走过来。
苏念用眼角余光观察恶霸的位置,等他走近,便伸手去拿馒头。手刚碰到,恶霸的脚猛地踢过来,踢翻了碗。
馒头跌入尘埃。
苏念心疼,慌忙去够馒头。
还没够着,恶霸抬脚踩过来。本来该踩馒头,但男演员没把握好距离,一不小心踩在苏念手上。稍一愣,准备抬起,苏念小声说:“没关系,继续演。”
男演员调整表情,露出凶相,豪横地说:“哪里来的脏东西,敢挡大爷的路。”
苏念抬头,牙关紧咬,眼中含泪,委屈又愤怒地看向恶霸,只一瞬,转成恐惧,赶紧垂眸。
林乔羽眼睛注视他们,镜头带到她的脸。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奇。
这个小群演,居然能在没台词的情况下演出花来,眼神、举手投足都充满灵气。
“滚开,别脏了我们家大爷。”恶霸随从们嫌恶地拨开苏念,簇拥着恶霸继续往前走。
“好,卡。”魏导透过摄像机,捕捉到了苏念的眼神。
连眼睛里都是戏,处理得太细腻了,这样的好演员,竟然只是个群演。
“演得很好。‘小乞丐’,你一会儿留个联系方式给副导,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谢谢导演。”苏念起身,退出镜头外。
魏书成是知名的电视剧导演,从业二十年,拍过不少脍炙人口的作品,是众多演员争相合作的对象。
能得到他的肯定,苏念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虽然知道导演未必会再联系她,但苏念还是主动找到副导,把联系方式交给对方。
她喜欢演戏,只要有一线机会,就得争取。
魏导紧锣密鼓地开始拍下一场:恶霸调戏由新人演员张茗欣扮演的女三号。
林乔羽没从楼上下来,因为还要充当一会儿背景板。
张茗欣开始演,林乔羽别开脸,没眼看。跟刚才的小乞丐一比,高下立见。
苏念越走越远,听见了张茗欣矫揉造作的尖叫,以及魏导的训斥:“你不是跟林乔羽一个公司的吗?怎么不跟师姐好好学一下演技!现在有人要侵犯你,你别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要表现出恐惧和不情愿,推他的时候,要拿出拼命的气势,知道吗?来,再来一条。”
先前选演员时,魏书成属意一线小花林乔羽,主动找的对方公司,谁知对方非一带一,否则不签。
看在林乔羽的演技和流量份上,魏书成给带的这个张茗欣安排了女三角色。
对方公司不满意,非要推张茗欣当女二。
魏书成被惹怒,放话,不行拉倒。林乔羽公司秒妥协,张茗欣拿到女三。
现在看来,女三都不该给。
艰难拍完这个场景,接下来是恶霸为了让女三乖乖服从,策马拖行,而后,女三被女主角仗义救下的戏。
都做好防护措施,张茗欣打了退堂鼓:“身上绑了棉垫,可脸上没有啊,万一被划伤怎么办。”靠脸吃饭的,最看重的就是那张脸,“要不,用替身吧。”
助理晓丽只能厚着脸皮去找导演沟通,魏书成听后,脸上的表情凝固:“现在的新人,真是一点苦都不愿意吃。”
执行制片人刘斌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打哈哈说:“找个替身不就行了。演员有需求,我们就满足她嘛。”
魏书成扫一眼刘斌:“说得轻巧,我还能临时变个替身出来?”转念想到,刚才的“小乞丐”和张茗欣身高体型差不多,让她来当替身,怎么着都比张茗欣强。
于是,苏念第二次被喊了回来。
她已经脱了乞丐装,不过还没卸妆。刘斌一看,嫌弃地退开:“这也太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