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尘从玻璃柜台后的壁柜,翻出一个长方形的黑色大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把二胡。
他拿抹布把它擦了擦,调好琴轴,坐在一头雾水的萧小津和宁京雀对面。
“技痒,帮忙做个听众。”周雪尘把二胡架在左大腿上说。
宁京雀低呼:“周老师,你还会拉二胡啊?”
周雪尘笑了笑:“我?什么都会。除了生孩子和做饭。”
他把好琴杆与琴弓,又说:“不过很久没拉了,今天献个丑。”
萧小津靠进椅背坐,猜不透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举动。
周雪尘缓缓拉响音色饱满的第一弓,对面女人低垂的眼神抬了起来。
奏响的旋律并不陌生,却叫不出名字,每个音符都是满满的落寞哀愁,悲离凄怆,又好听得教人为难。
萧小津对音乐没有热切的兴趣,平日听得最多?的,是练习瑜伽时播放的轻音乐。那些帮助她静心养性,投入状态的纯音乐,是接触瑜伽之后一路攒下来的资源,有同行?介绍,有长辈推荐,偶尔自己会上网搜一两首。
至于乐器,她见过最多?的是钢琴,小提琴也有。比它们新鲜的例如古筝,她来到这个琴行才亲眼见到,包括周老师手中的二胡。
记忆中萧小津没有听过二胡演奏,她只浅薄地知道这是古老的乐器,而不知它的音色也这么古老,低沉,历尽沧桑的悲伤。
如一位老者,轻拍她的肩膀,娓娓低诉古往今来的艰辛不幸。思绪随乐声飘远,音起音落间勾起她绵长的追忆与隐忍的共鸣。
今年的夏天早到了,年初的天寒地冻与兵荒马乱,再回首也就一笑而过。
外面阳光繁盛,琴行里却一如既往的光线低暗,像庇护下的阴影。
萧小津看着白背心大短裤人字拖的男人,他垂眉拉奏二胡的模样很陌生,但她也许很久很久都不会忘记。
最后拉弓惆怅微消,曲子完了,耳边回响依在,琴行有森林深处般的幽静。
身边泪流满脸的宁京雀起身离席,去了洗手间。
对面的男人沉声低问:“萧老师怎么眼红了?难道你也失恋了?”
萧小津转过脸,拿纸巾轻拭眼尾。
他哪知她这段日子的糟心,被旋律催眠,不小心红了眼泄露了些心事。
萧小津又拭了拭眼角。
真哭啊?周雪尘乐了:“萧老师,你这是对我?琴技最大的夸奖啊。”
萧小津微红的双眼瞪过去:“你居心不良,明知道小雀心情不好还拉这么伤心的歌。”
周雪尘好笑:“哪门子居心不良?我?这是给失恋的你们提供抒发?情绪的渠道啊。”又道:“萧老师,需要附送聆听服务吗?”
他唇角轻翘,笑意不羁,也似乎有几分真诚。
萧小津说:“不需要。”
周雪尘点点头:“看来是真失恋了。”
萧小津:“……八卦。”
“萧老师,失恋可以延年益寿,你别当是坏事。”
“谁说的?”
“我?说的。”
“……”
周雪尘拿起琴弓抬抬手:“我?再拉一首。”
萧小津即道:“别。”
二胡的音色绝了,周老师再来一曲伤春悲秋的话,怕且轮到她避去洗手间。
周雪尘没听她的,下弓了。
萧小津的心脏悬了起来,听一阵后,缓缓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