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是美丽的。
可现实却如同玛丽·海伦·鲍尔斯的锁骨一样骨感。
下班前夕,在每周五下午固定的例会中,付时月第一次在工作中当众出了洋相。在各项目组轮流汇报工作的时候,她十分意外地发现,自己存在电脑桌面上的那个工作进度汇报表,竟然不见了。
可分明记得,自己今天在接待艺术期刊编辑之前,还做过一次简单的修改。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那就是文档虽然丢了,但她的记忆还没掉线。
尽管赵明光对她的纯口头汇报显得有些意外,眼角眉梢也表露出了微微的不满,但所幸她的工作进度推进地还算理想。这一周以来,她为了机构资源置换所撰写的那批新闻稿,均被合作的各个媒体机构一次性点头通过,从而不但没有耽误展览的宣传进度,还算超前地完成了工作任务。
听到这里,赵明光的脸色也很快地由阴转晴。
“小付,很好,你的工作完成地很出色。”
“谢谢赵老师,应该的。”
付时月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只是她的屁股还没坐热,就被自家老板在众目睽睽下接踵而来的贴心关怀,搞得头大不已。
“不过小付,我看你今天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你自己也要多注意劳逸结合,多多休息,别让自己太辛苦。”
还没等付时月硬着头皮说谢谢,Victor却一个没忍住,抢先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刘,严肃开着会,你笑什么?”
没错,尽管Victor因为其俊朗的外表与甜美的性格在一众同事中一直受着法式名媛的特殊待遇。可搁在不会说外文的直男老板赵明光这里,他就是个咋咋呼呼,并且有点公主病的混血东北人小刘。
此刻的Victor又不能实话实说出自己至今为止,还是坚信昨晚的时月就是出去寻乐子而非辛苦加班。于是他只能用手帕掩着嘴唇佯装干咳,继而临阵瞎扯道,“不好意思,赵老师。主要是时月的笑容实在太迷人了,我每次看到她,都会忍不住有着想提起唇角的欲-望。”
赵明光皱着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怎么买账。
“小刘,我记得你不是喜欢男的吗?”
“是的,您没记错。”
“那你在这种正式场合,还开什么小付的玩笑?”
“男性只是我的性向,”Victor的神色忽然认真了起来,就连他那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在这一刻也显得标准了起来,“但是赵老师,尼采根据斯康达说过,美是快乐的保证。我喜欢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也请您理解我对所有美的事物的那一份向往。”
“被你这么一说,把小付形容得跟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一样……”
“不好意思,赵老师。”Victor说,“但在我心里,时月的确具备这个潜力。”
“好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这种话,今后你记得留到下班后再说。”
赵明光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随即示意时月隔壁座的文悦继续汇报工作。
尽管话题顺利翻篇,可作为全程的议论中心的付时月,从头皮到脚指头的不自在并没有缓解分毫。
埃拉加巴卢斯的玫瑰?
她简直不知道老板和Victor是怎么想的,竟还一唱一和点头称是。被人夸美丽早已成为常态,也不那么值得开心,然而不合时宜的赞美与夸奖就令人很是头疼了,甚至会在工作上给她带来被人称作“花瓶”的困扰。
恰如此刻,她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还有不少的同事目光依旧似有若无地向她投来。
都怪Victor。本来自己要重新做电子周报就已经够惨的了,这会儿又被他没头没尾地整了这么一出,一定有更多的人发现她今天上班没换衣服!
思来想去,付时月更加欲哭无泪。
因为她知道,今天的自己注定又不能如愿按时下班了。
不过今天唯一值得幸运的是,她还是在车店下班前赶到了店里。
这家开下超市楼下的电瓶车店倒也真不赖,大大小小,各种颜色款式的电瓶车一应俱全,让付时月这个门外汉彻底挑花了眼。最后的她还是凭借着台风夜中那个模糊的印象,爬高上低地选出了一台款式十分类似的惹眼红色小车,并且十分豪迈地加了码,让老板给这辆车换上了最大容量的电瓶,今后每充一次电足足可以骑三百二十公里。
都这么费了心,Lawrence总不会再说自己只是说得好听了吧?
在这一刻,付时月竟有些痴痴地笑了出来。脑海中天马行空地幻想着的,满是Lawrence下一次见到这辆改配过的小车时,对自己一脸夸赞的神色。
希望他一定觉得实用又喜欢呀……
电瓶车店的老板也是个直肠子的,看她下单痛快,试车也不墨迹,随之脑门一热,收款时大手一挥地给她抹去了零头的三百二十块钱。
虽然只有三百多块钱,但付时月也是开心的。
她心里默默地想着,尽管从早到晚不顺了一天,但也总算是办了一件顺利的事。
然而她却怎么也没想到,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自己竟还是开心早了。正当她吭哧吭哧地将新车推回小区时,居然在楼下遇上了自己那位瞠目结舌的老母亲。
光线莹莹的玉兰花状路灯下,一身靓丽高定套装加身的高静,此刻正不可置信地望着一直引以为傲的女儿正推着一辆电瓶车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