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块腹肌还在对着每幅画介绍,时璟加快了脚步往里走。
琳琅满目,各种风格的画作中,他一眼对上了角落里,那幅没标明画师名字,色彩晦暗的油画。
写实画风画得是滂沱大雨里,破旧不堪的老楼,整体色调阴沉,九成地方的笔触模糊且不真实。
唯一清晰的,是雨夜里的一间窗子。
窗内燃着冰冷惨白的烛光,窗下渗着殷红的血迹,当看到这副画的时候,只觉得压抑气息扑面而来。
他与这幅油画对视良久,似乎真在这样的诡谲风格里,看出了几分隐藏的感情。
前世他把画买回了家,而后通过美术馆的经理,要到了画师的以联系方式,虽然给画师发了短信,最终没有等到回复,再打电话联系,才发现对方的电话卡已经被注销了。
“璟哥哥,你看什么呢,怎么眼都看直了?”
“我想买那幅画。”
时璟移开眼,转问六块腹肌,“可以帮我联系下你们这儿的经理吗?”
六块腹肌答应的倒是爽快,翻出经理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姜栎上上下下观赏了一番这幅画,表示十分的不理解,“这冷色调看起来就很恐怖啊,你不怕晚上看了做噩梦啊,就你那胆子还不如我呢!”
时璟倒是一本正经,“你看不出这幅画里作者表述的感情吗?”
姜栎疯狂摇头,“这么恐怖,我只感受到了怨念。”
没过多久经理就来了,原本看到他们的年龄还有些犹疑,在想这怕不是来找事?
倒是保持着微笑寒暄了几句,时璟掏出卡连价格都没砍,他才真正相信,又找来两名工作人员,把画拆了下来。
往楼下走时,经理没忍住感叹,“我们美术馆开了三天,唯独这幅连名字都没有的画,客人们最为欣赏不来,有人说看着害怕,这才搬到了二楼的角落里。”
时璟笑容很淡,“您还记得这位画师吗,我想跟他认识认识。”
经理回想一番,“记得,我还见过呢。”
“看起来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年龄,个子很高长得也不错,唉对了,我们还留了个联系方式,回头我找到他,问他有没有兴趣跟您联系一下?”
“麻烦您了。”
姜栎走在前面,先下了楼梯,看见什么又跑回来,“唉璟哥哥,那不是你舅吗,沃日我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还碰到他了,我爸现在都很烦他。”
听着姜栎的话,时璟下意识转头看去,某个展柜前站着个面黄肌瘦,高颧骨的中年男人。
看起来就就是一副尖酸刻薄又小气的面相,男人叫边柳山,是时母的亲弟弟。
时璟与边柳山接触过几次,此人没什么能耐,前些年靠啃老,后来乱投资亏了个血本无归。
便只能依靠他们家的救济,以及公司里的分红过日子。
前一世时璟高三的新春,边柳山一家还住进了老宅,美其名曰一家人过年热闹,实际是看中了时家新置办的一处房产。
最终时建枫因为抹不开面子,边柳山欠条都没打,就把房产借到了手里。
后来时父因为太过操劳,大病了一场。
那时的时璟身在国外,后来才知道边柳山觉得时氏快倒闭了,吸了他们家那么多年血,在这时候却把股票低价转卖了出去。
之后边柳山又跟另一豪商大族贺家扯上了关系,一步登天后,各处冷嘲热讽地造谣时氏快倒闭了,再也没了曾经阿谀谄媚的嘴脸。
时璟病重回国后,了解到这些的时候,时家已经被谢吟寒救了回来,可父亲的身体还是垮了,需要常年靠药物维持。
恰好边柳山往这边走,一眼看到他。
看到他那一刻,边柳山神色略有些做贼心虚的慌张,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儿,确认没有不该来的人,脸上才露出亲切的笑容。
“是小璟啊,怎么还来这美术馆了,你今年不是高三吗,高三不该在家备考吗?”
时璟还没开口,姜栎就插了句嘴,“我们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啊老舅,这我爸跟时叔叔都脚不沾地得忙着公司事物,你竟然闲到有空逛美术馆?”
边柳山看着姜栎的脸回想起什么,讪笑两声,“这是老姜家的孩子吧,小时候就跟小璟一块玩,现在也长这么大了!”
这才看到时璟身后工作人员正抬着幅包好的画,不认同道,“这画是要买回家吗,你们这些小孩啊,就知道瞎乱花钱。”
时璟平静道,“我爸看腻了走廊里那些画,买回去让我爸高兴高兴。”
一听这话,边柳山立马蹙起眉头,又认准了时璟他们家教严格,不会轻易占人便宜。
“你这孩子,就买那么一幅,你家那么长的走廊也不够看啊,挺久没见姐夫了,你再挑两幅啊,老舅来买单。”
“哎呀我看老舅身后这幅就不错,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姜栎快走几步到了边柳山画前,摸了摸画框捂住嘴,“老舅身侧这幅也不错,多么鬼斧神工画工精良!”
姜栎:“经理这是什么镇馆之宝吧,我老舅真心实意的,两倍价钱卖不卖?”
这两幅画本就不是镇馆大作,经理一听还有人出两倍价格这种好事。
赶紧点头,乐呵呵吩咐,“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过去把画包起来!”
边柳山觉得胸口挺闷,有点喘不过气来。
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又抹不开一张老脸。
姜栎奔着第三幅画就要去,边柳山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卡在小璟舅妈手里,买两幅得了。”
姜栎只好收手,“那好吧,时璟他们家走廊可还挺长呢。”
边柳山刷完卡,面对一脸温润无害的时璟,愣是没挑出一点毛病。
他拍了拍胸口,找借口离开了。
姜栎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哈哈哈爽死老娘了!璟哥哥我上回在你家才几岁啊,他走着去开着车走了,老不揺碧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