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续一口气,他机械得咀嚼着仇人施舍的干饼。饼在齿间来回磨成泥,却难以下咽。
他干呕几声,把饼吐了出来。
约莫几日前,何家在往南的半路上,被突如其来的土匪袭击,女人都没了,爹爹也死了,只剩下他和白草,还有几个小厮。
不,不是土匪,应该是扮成土匪的杀手。
是贤王派来的杀手!
他咬咬牙,用肩膀蹭了蹭红肿的眼睛,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那群女人把他们关在马车里,为了防止他们逃走,把他们捆住,让他们吃喝拉撒都在车上。
如此恶臭扑鼻难以呼吸,但相比全家死于非命的痛,他竟觉得忍受。
难道当初,正是为了躲避贤王的追杀,他们才逃到深山老林,与世隔绝?
可他们只是商贾之家,与皇室有云泥之别,为何会得罪堂堂贤王?贤王至于把一介草民逼到如此境地?
一夕之间,天地翻转,命运浮沉。
阿爹……
阿娘……
他吸吸鼻子,闷头呜咽了几声。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总之,应先逃走才是。
车外的黑衣人武力高强,且人数众多,他暂且找不到逃脱的间隙。
等等,再等等。
先去天京找凤姐姐,她一定会帮他的……
也许会帮他的……
“吁——”
车夫勒紧缰绳,马车支棱一声停下来,一黑衣女子掀开马车帘,啐了他们一口:“娘的,这群小鸭子真臭啊!”
亮烈的阳光打进来,何子秋被刺得双眼生疼,他适应一会儿后勉强抬起眼帘。
一破烂驿站孤零零得坐落在荒芜的沙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精瘦的中年男子立在马车前朝众人赔笑,他身后立有一排健壮的女子,看上去像是打手。
何子秋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预感越强烈,他就越紧张,手心直冒汗。
“各位大人终于来了,小郎等许久了。”
“人都在上面了,牙公尽管挑吧。”
“哎哎哎,是是是。”
牙公?
阿娘在家乡的时候最喜逛花街柳巷,何子秋自知牙公是做什么的。
他奋力扯了扯系住手腕的麻绳,无济于事,反而隔得他手腕生疼。
牙公嫌弃得捂住口鼻,望见何子秋时,掩不住心底的喜悦,露出一口黄牙,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放开我!”
不顾何子秋的反抗,牙公精瘦的手指“啪——”一声重重打在他脸上,让他闭嘴。
两指撅住何子秋白净的面庞,牙公左看看右瞧瞧,逼何子秋张开嘴巴看了看,又探入亵衣检查一番,方朝右挥了挥手。
何子秋别过脸去,胸膛起伏,手指甲狠狠嵌入手心,划出血痕。
牙公以同样的方式检查了车上的小厮,好看的,均往右挥挥手,不好看的或已不是处子之身的,均往左挥挥手。
“带走!”
打手纷纷上前,在一片男人的哀嚎中,生生将被检查过的男人们拽下车,但凡有反抗,均拳头伺候,打到听话为止。
百草激烈挣扎,被打了数下,却不曾伤及面部。
何子秋惨白着脸,凄厉得唤着“百草”,也被身边的打手狠狠打了一拳。
这一拳直击腹部,他被打的趴倒在地,咳出几口鲜红。
“咳咳——”
好痛……
“上头说了,该发卖的都发卖。小钱上头不在乎,牙公尽可,和娘们分分。”黑衣头领扯嘴角,手指在牙公肩上点了点,“咱们也累了,不知今晚,可有好的安排啊?”
“有有有,”牙公佝偻的腰差点直不起来,“大人尽可放心,定叫大人满意。”
憋着一股气,何子秋忽跳将起来。他猛地扑向黑衣女子,咬下她腰间的匕首,狠狠往她手臂上一割,趁其吃痛,忙往山那边跑。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又痒又痛。
他喘着气,拼了命地跑。
亡命之途,何子秋倏想到一个人,那人初次见时展露的温暖笑颜,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凤姐姐,救救我……
一年来,他多次假遇险,均得她搭救。
不曾想,这次是真的遇险了。
只这一晃神,就被黑衣人发现破绽。
对方追上他,划出手刀打废他的手腕,膝盖向上猛顶。
何子秋吃痛倒下,那人无情得一脚踩在他手背上,狠狠碾压:“臭爷们,给你脸了还。”
说罢,她一个挺身,另一脚死死踩在何子秋脸上。
何子秋闷哼一声,承受如山的压力,泪水如潮:“凤姐姐……”
牙公吓得一抖,忙挥着手帕好言相劝:“哎哟大人,别毁了这张好脸啊,届时只能卖成奴隶,可少了不少银子。”
没有什么,能比做鸭更坏了。
何子秋用尽全身力气,努力转头,一副要挣脱的样子。
那黑衣女子见状,自然踩得更狠些。
娇嫩的脸蛋哪里经得住这番蹂/躏,不消一会儿工夫,便血痕淋漓。
牙公心疼不已:“哎哟,本来还可以卖个高价……”
“公子,公子!”
百草挣脱开黑衣女人的手朝这边扑来,却被人一脚踹中背,生生晕厥过去。
“呸!贱人,以后还不是老娘的胯/下玩物。”黑衣女子狠狠啐了几句,一脚踢中何子秋的太阳穴。
何子秋滚了一圈,再无动作。
女子“呸”了一声,招呼牙公道:“把他们都带进去,好生教育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