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枫哼着小曲,一路翻山越岭,果真在第三日夕阳西下前到达最近的城镇——俞县。
她这飞一般的速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何子秋给的点心她一点不剩,好吃!
把食盒与包袱留下,夏枫在集市里随意买了些点心装入,当口粮随身携带。
在山里头过得久了,夏枫难免穿得跟野人似得,一身鹿皮,身上弥漫出一股大山的气息,头发也梳不平整。
她去钱庄取了点钱,买下一套红衫玄裤,找来个梳洗的小奴,终于焕然一新。
摸摸头上简单的马尾,夏枫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甩甩头。
曲折的铜黄镜面盖不住线条流畅的白净面庞,精致分明的下颚线浑然天成。一双淡泊的清凌凌的眼、高挺精致的鼻梁、丰润的花瓣唇组合精绝。
此等世间绝色,图叫那小奴移不开眼,怔怔望了数回:“小姐可真好看,比男子还好看。”
原主吃好喝膘肥体壮,夏枫穿越后刻苦努力,早就把自己饿瘦了,又因长期泡在瀑布底下,皮肤雪白光滑又紧致,胜过此间一片男子。
她满意得不停点头,扔给小奴一串小费:“县里有可以雇马车、车夫的地方么?”
“小姐要去哪?”
“天京。”
“天京路途遥远,此间崇山峻岭,怕无人敢接……倒是有个小镖局,近日赶巧要往天京送些货物。”
“在哪。”
往来镖局,是俞县仅有的平民战斗力。
镖局里的女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组成联通俞县与外界的桥梁。
简陋的大门坐落在县城的集市旁,夏枫刚赶到时,正巧瞅见镖局老板正在上货,粗略数来,约莫有十来车,是个大生意。
“要我们带你一程?”镖局老板姓沙名曲,是个肌肉女。她噗嗤一声,从头至踵扫视夏枫一番,眼睛里迸发出浓浓的不懈:好几年没教训过这么嚣张的臭丫头了。
“哪家来的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走开走开,别妨碍老娘办事!”
你丫的在老娘面前牛什么?老娘搭你的车都是瞧得起你好吧。
夏枫“切”了一声,捏着仅有的一丝耐心:“到了天京,报酬少不了你的。”
沙曲眉梢一挑,舌头在腮帮子里转了一圈:“意思是,现在没那么多钱。”
话音一落,各处伙计哈哈大笑,笑声此起彼伏。
“小姑娘,不是我说你,”一伙计嬉笑着拍拍夏枫的肩,还痴汉得揉了一把,“你瞧瞧你这爷儿们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怎么到天京?半路凶险你可知晓?到时候可没人保你,你这是在玩命啊。”
夏枫一愣:你吃我豆腐?
她冰凉的手忽反握住对方的,微一使力,便让对方动弹不得。
左手撅住伙计的胳肢窝,她只轻转手腕,伙计便不由自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被她生生拎住裤/裆。
“那现在看看,谁在玩命。”她疯狂上下抖落,像在抖麻袋,那伙计哎哟哎哟呼喊着,袖子里的小玩意儿撒了一地。
沙曲收敛笑容,想要夺人,夏枫脚尖轻抬,一跃滑出数十米,优雅得站上镖局大门的檐角。
左手换右手,伙计就像个球在她手里转动自如、甩来甩去,憋得满面通红。
须臾,伙计的鼻孔里洒出鲜红的鼻血,滴得底下人满脸都是。
夏枫悠闲得很: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求我啊,”她的声音像冬日浸在冰水里的锥子,令人战栗,又贱得令人/拳头发痒,“我或可考虑饶你们一命。”
众人目光相对,气得头皮发麻,却又不敢造次。
沙镖头抱拳,郑重朝她鞠了一躬:“小人狗眼看人低,还请姑娘海涵。”
夏枫抖落抖落手里的人:“还有你。”
最终,在接受了小伙计三叩九拜后,夏枫被看做顺路运送至天京的“货物”,被送上了路。
镖局给她提供了一匹马,一路上,众人不敢同她搭话,如芒在背。
夏枫也不想和她们聊天,她就图镖局一匹马而已,跟看人低的狗乱说什么话。
气氛冷凝,让人难忍。沙曲面上挣扎了数次,方黑着脸同夏枫搭话:“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夏枫皮笑肉不笑:你看我表情,像是“Q我吧”?
她冷笑一声,当对方只是放了个屁。
几个弹指后,沙曲端来一盘点心,是她上路前,夫郎为她做的:“姑娘吃点甜物?”
“好的。”夏枫不客气地拿了一颗,清高地点点头:勉强算是个点心。
“我叫阿凤。”
“阿凤……”沙曲瘪瘪嘴,想说这是一个多么寻常的名字,却又不敢说,“阿凤姑娘是天京人?”
“是,离家太久,回家看看。”
马儿悠闲地走,夏枫左右望去,不忍心错过沿途优美的风景:“按照咱们现在的速度,回天京要多久?”
“不好说,”沙曲摇摇手,摸摸身下的马鬃,眼神复杂,“若一路顺利,三个月便能到,遇上土匪也要三个月,但若遇上恶人……凶多吉少。”
“恶人?什么恶人?”
沙曲捧着两束看山里人的眼神,又把夏枫端详了一遍:“凤姑娘不知天下之乱?如今先皇驾崩,小太女被皇太君扶上凤座,据闻,皇太君明面上颁布诏令,命前朝肱骨归乡致仕,实则……”
她扬起手,在脖子边狠狠一划拉:“整个夏国的杀手都出动了,包括暗门。此处土匪本就众多,若是不幸遇上暗门,饶是你再强也不能以一敌众吧?”
暗门都出动了,这老不死的臭男人事真多。
夏枫淡淡哦了一声,看来天京的局势,比她想的更焦灼。
暗门是夏国最有名的杀手组织,拿钱做事,在书里态度暧昧中立,时而为女主做事,时而为反派做事,组织里高手云集,确实不好惹。
夏枫的“路人甲时期”,就是在暗门,也算是师门。
她解下腰间的水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清冽的山泉。
不过,她当初几乎把暗门厉害的杀手赶尽杀绝。
没想到,暗门如今还能运作。
那是不是这些年暗门又被赏金令挂上了几个人?
她岂不是又可以赚钱了?
“如今天下乱成一锅粥,其中肯定也有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掺和一脚的宵小鼠辈。”沙曲翕动翕动鼻翼,从鼻子里吐出几口气,“就比如那个,天京里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贤王。”
“噗——”
嘴里的泉水瞬间不清甜了。
夏枫尴尬得干咳几声,顶着满头问号,投去一束疑惑的眼神:“贤王?天京有一个贤王?”
*
一股恶臭直冲何子秋的的鼻腔,他无力得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头又晕又痛。
马车四面不透光,帘子遮得结实,暗无天日。
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