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切都能说得通了,他罗瑜当日胆敢公然顶撞圣上以及金枝玉叶的公主,都因为他有先帝的懿旨。
曲桑桑失神的抚着素帕上绣的鸳鸯,她喃喃:“原来如此……”
怪不得前世她如何哀求宣和帝都无法和罗瑜和离,竟有这层缘故。
“桑桑,你也不用太在意,罗瑜再怎么闹腾,父皇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封窈笃定的道。
会吗……
前世的记忆如画卷展在曲桑桑面前,额间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她长袖一挥掀落了青釉茶碗,破碎的声响彻宫室遍地碎屑。
封窈一惊忙靠到曲桑桑身畔:“桑桑,你怎么了?”
曲桑桑捏着眉心咬着朱唇,低声道:“没事,许是起得早了有些倦怠,我去歇歇吧。”
封窈忧心忡忡的看她,扶起她朝床榻走去:“那你好些了一定要和我说啊。”
“嗯,我先歇一会儿。”
睡意侵袭着曲桑桑仅存的意识,才靠软枕她就昏沉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依旧是那凄清的光景,沉璧阁艳如梅红的鲜血溅了一地,只是这一次地上躺着的人是她,而恶狠狠的捅她刀子的人是罗瑜。
从噩梦惊醒已是傍晚,云霞漫天金灿的夕阳煞是火红,透过窗牖影射入殿内,点出斑驳陆离的红光。
曲桑桑内里一身冷汗衣衫挂在身上黏腻的紧,她慌忙下榻寻来宫婢洗漱更衣。
到了晚膳时分宫女引着曲桑桑到前殿用膳,离门口三四丈的距离幽幽传来封窈和贞嫔争执的声。
“母妃,这等大事你为何不与我说?”
“这事母妃还未问过你父王,你先莫急。”
“这叫我怎么不急?父皇要把我嫁去楚国了!楚国是什么地方母妃难道不知道吗?”
“窈窈!陛下的旨意谁都抗不了,你还是乖乖听话。”
“我不!我决不!”
封窈怒气冲冲的奔出前殿,正好和曲桑桑撞了个满怀。
曲桑桑因撞得厉害退了几步,她痛吟道:“窈窈……”
封窈红着眼眶一见曲桑桑鼻尖没来由的一酸,受了委屈的她潸然泪下扑进她怀里恸哭起来。
曲桑桑抱住她柔声宽慰:“没事了窈窈,我在的。”
封窈才哭贞嫔便追了出来。
“窈窈,傻孩子,这有什么哭的?”贞嫔揽过封窈揉着她的墨发。
封窈拭去泪珠,忿忿道:“我要去问问父皇,这宫里公主那么多为什么偏是我嫁过去!”
贞嫔郁郁的唤着封窈的名:“封窈!”
封窈噤声不语狠狠的以袖擦拭眼角水泽,她道:“好,不问就是了,不过到时候上轿的人是不是我就难说了。”
撂下狠话封窈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贞嫔太息尔尔:“这孩子,我实在没法子了。”
曲桑桑瞧着落寞的贞嫔来不及劝慰她急去追封窈了。
好容易追到人,封窈却拉长了脸倔强的不肯和她说话。
“窈窈,你听我说话呀?”歪着脑袋曲桑桑轻轻拉着封窈长长的衣袂,像极了被丢弃的小兔。
封窈忍俊不禁的噗嗤笑了,“桑桑,你别闹了。”
曲桑桑板着脸正色道:“我哪里有闹?”
封窈失落的垂首,待胸口的怒气稍稍平复后,她道:“这样的节骨眼我要去和亲了,往后你我分开了我又该如何护你呢?”
曲桑桑却道:“我何时需要你护着了?我可是有未婚夫婿护着的。”
封窈诧异的抬眸,佯装怒道:“好啊你,我从前以为话本上才有重色轻友的女子,原来我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的摆在眼前呢。”
曲桑桑掩唇笑道:“现下心情可好些了?”
她明白封窈心上所想,和当年的她一样,不忿不愿乃至怨恨。
只是事情还未到没法子转圜的地步,还有变幻的余地。
封窈哀然的神色都书在紧蹙的眉宇上,“哪儿好的来啊……”
她要是嫁去楚国,那只有被禁锢在四方宫城的命,她做了十余年的笼中鸟,好容易熬到羽翼丰满能飞出牢笼,熟料又要被送进另一个牢笼。
可惜纵然她有万般不愿,她亦是挡不过一道旨意的。
在旁人看来她是身份尊贵的一国公主,今后的夫婿更会是人中龙凤,而她只想嫁给心悦之人相夫教子过平淡的一生。
然,这一切终归是她的希冀。
曲桑桑执起封窈泛凉的柔荑,紧紧握住:“窈窈,你方才是怎么安慰我的,我尽数说还给你,你不要太焦急,和亲一事圣上还未亲自与你说,那就说还有商量的余地,你莫怕。”
封窈缓缓颔首,算是应了。
曲桑桑波澜不惊的在宫里过了几日安静的日子,她空闲时与封窈插花品茗看话本,偶尔绣绣新的花式,多的时辰都陪在宁太妃处。
两月一晃而过,很快曲桑桑的及笄礼在宫中筹备设宴,宣和帝更是特意腾出青鸾阁来庆贺她的及笄礼以显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