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做没做弊已经不可考究,毕竟这事对于老杨来说,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
但当时因为结果被判定作?弊,杨耀被取消了竞赛资格,不过好在还能回?去参加高考,老杨在不可置信中又怀着点?万幸的情绪去平行班找杨耀,但却被对方班主任告知请假回?家了。
就算时隔十?多年,如?今的老杨依旧能回?忆起当年他再次到杨耀家的那一幕。
少年平躺在大厅上的隔层里,浑身发冷,满身虚汗,枕头边醒目地?摆了封信,上面封口处还写?着遗书二字。老杨被吓了一大跳,本能背起少年飞快地?赶回?自己车里,闯了好几?个红灯将人送去了市医院。
急救室走廊上不能抽烟,老杨生平没这么狼狈过,夹着烟的手指都在发抖,趁着抢救的时间这才从兜里掏出了那封皱巴巴的遗书。
“亲爱的爸爸妈妈,原谅耀耀的不孝,但我想如?果耀耀不在了,你们应该会拥有更好的生活吧,每天忙忙碌碌地?挣钱,但我似乎有点?撑不下去了。我不知道这一眼?望不见的人生是?否还有什么意义,通告被贴在教学楼的宣传栏里,同学和老师们的目光看?向我总是?带着鄙夷,好像我做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坏事一样。
我没有作?弊,我和杨老师这样说了,可对方总是?说这已经不重要?了,要?我好好高考,但我静不下心来。”
杨耀确实来找过他,言之凿凿自己没有作?弊,但这样严苛的考试,并不会无缘无故讲一个考生舞弊,老杨自己亲身经历过竞赛,对杨耀说的话?只觉得荒谬,但又不想打击学生,还是?委婉地?劝慰他安心准备高考。
他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杨耀自杀的诱因。
“我每天上课,下课,吃饭,睡觉,仿佛都能感?受到来自四周恶意的目光,我读不下去书,成绩也日渐倒退,同学们怀疑我平时考试也是?作?弊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他们根本不会听。”
“要?不死了吧,我这有想了很?多次,但我不敢。我每天都想,每天都不敢。”
“但是?今天周考出成绩的时候,就连班上成绩最差的同学,都在笑我,他说怎么会有我这样的人,拿着不是?自己考得成绩还有脸在班上待着,是?他他就没脸活在世上了。”
“我觉得他说的对,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怪他,是?我自己突然想明白了,就算我知道自己没有作?弊,但这件事仿佛已经粘在了我身上,我再也摆脱不掉这个污点?,除非我去死。”
“那就去死好了,反正我活着也是?拖累你们。爸爸妈妈,没了我以后别那么努力了,去拿家里的存款好好修一下房子吧,也能住的舒服一点?,记得留点?钱养老,杨耀的人生,就到这里啦,希望爸爸妈妈以后能过得好,不要?想念我。”
老杨几?乎是?红着眼?看?完的,握着纸的手指紧紧攥着,五指泛白手背青筋凸显,坐立难安。
好在最后人是?救回?来了,老杨也松了口气。
“你是?这孩子他老师吗?孩子爸妈呢?农药是?能乱喝的吗?”医生不明前因后果,也只见到了老杨,呵斥道:“得亏现在农药灌了水,还不至于出人命。”
老杨没被人这么指鼻子嘲过,精神本就紧张了一下午,陡然放松了绷直的背,低声自骂了一句。
杨耀父母赶来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这是?老杨第一次见到对方,杨父搀扶着杨母,而杨母隔着病房在走廊上压抑着一直在哭。他们穿着很?简陋的工人统一发的长衫,杨母头发乱糟糟的上面还掺了一些棉花,杨父佝偻着背一直在叹气。
“还好人没事。”杨父在叹息中反复重复着这句话?,一声一声敲打着老杨的脊背。
“我早就说了,不要?让他参加什么竞赛,你说说有什么用啊,还把这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杨母边哭边骂,又怕吵醒了房内的孩子,故而压着声,“我家耀耀那么实诚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作?弊呢。”
老杨一根烟握了好几?个小时,纸圈已经被□□得不成样子,些许烟草都掉了出来,没有搭话?,就坐在长椅的另一头听着两人的指责。
“现在这些学校就是?想坑钱。”杨母用衣服抹了抹泪,又骂了句:“杀千刀的。”
那个夜晚太过漫长,现在老杨回?想起来,都能记住那条昏暗的长廊有几?盏应急灯。
“杨耀对此表现得太过偏执,我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老杨哂笑一声,似在自嘲:“然后我就去找了关?系问省会的朋友,到底杨耀舞弊事件是?怎么回?事。”
霍昭连忙问:“所以是?怎么回?事?”
老杨摇了摇头,语气晦涩:“朋友告诉我,杨耀在交卷铃响的时候还做了答。”
考试有规则,交卷铃响必须放下笔,否则以舞弊处理。这么一看?确实是?杨耀自己的责任,霍昭沉吟了一瞬,带着疑惑问道:“那为什么他不认?”
这个问题困扰了老杨十?多年,至今仍没找到答案。老杨把手中夹着的烟一点?点?捋平,淡淡出声:“我不知道。”
“我想了很?多年,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确认到底是?不是?杨耀骗了我,还是?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老杨把烟放在茶几?上,向沙发上靠去,继续说:“我是?没资格查看?考场监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