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瑞没能在俞声身上呆上太久,很快被傅羊扯着绳子抱了起来。
眼前一暗又一亮后,身上倏然一轻,俞声这才一手撑着地半坐起来,怀里的玩偶随着他这个动作骨碌碌滚落到身侧的草坪上,沾上了零星几片草屑。
而傅羊的视线也一直到这时才有空落到他的身上,两个人的目光甫一接触,他整个人都不太明显地愣住了,口罩上方露出的瞳孔微微放大。
而罗瑞今天似乎格外的不听话。
随着傅羊这一瞬间的怔愣,罗瑞再一次不打招呼地窜下了地,跳下时撅起的屁股甚至差点喂了傅羊一嘴的狗毛,傅羊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把扑住了那只比它体型还要大上一号的毛绒熊玩偶,并随之重重地拱了几拱。
“……”傅羊第一次对答应他姐照顾罗瑞这件事感到后悔。
虽说傅羊第一时间上前重新将罗瑞提回手里,但两人之间的气氛仍旧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毕竟是自己家的狗干出来的狗事,傅羊下意识心虚地回头看了俞声一眼,口罩后的声音干巴巴解释道:“……可能是太久没有见到异性了,有一点过于激动。”
俞声正在皱着眉拍打衣服上沾着的草屑,闻言瞥了一眼那不断扑腾着的两条短腿,淡淡道:“不止一点吧。”
显然是的。
傅羊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俞声没看他,低身将地上的玩偶捡起来,灰尘草屑都一并拍打干净,又将领结仔仔细细摆正了,眉头这才算松了一点。
傅羊刚打算开口,便瞧见俞声忽然皱了皱眉,动作很慢地从领口处摸出几根白色的狗毛。
几秒后,他面无表情地迎风打了个喷嚏。
傅羊顿时担心地往前走了两步,“学长,我……”
“站着,”俞声指着他。
直到确定傅羊站在原地没动,他这才简短道,“你刚才抱过狗。”
俞声伸手摸了摸自己颈侧那一小片皮肤,摸到了一小片粗糙而细小的凸起,衣领随着他这个动作而稍微敞开了一点,露出了一节瓷白的脖颈,和从喉结到锁骨处连绵浮起的红斑。
估计是刚起的红点,面积还不大,但俞声皮肤白,有点什么痕迹都显得扎眼,那红斑落在原本干净细腻的皮肤上,称得上触目惊心了。
傅羊脸色登时便变了,皱眉道:“我带你去附近的诊所看看吧。”
俞声没开口,低头看了看被自己拿在手里的玩偶,片刻后道:“不用,过敏而已,死不了人。”
“不行,”傅羊声音里还染着点感冒没好的鼻音,目光却透出点不容置咄的意味,“怎么说也是我没把狗看好。”
“再说了,最近的医院离这儿也要二十分钟车程,还没算上堵车。正好小区里就有一家诊所,看一看总没损失。”
傅羊所不知道的是,俞声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他那句二十分钟车程上。
当初在网上填写租房要求时,他着重写在第一项的就是离南大不超过二十分钟脚程。
其实俞声对房子远近并没有太大要求,真正的原因是他晕车,应该说他晕所有四个轮子的车,一旦坐上必定吐得昏天暗地。
这本来也不是太大的毛病,关键在于他不止晕车,还天生平衡感奇差,这两个方面组合起来简直就是sss级别的组合必杀技,以至于单车和机车这种代步工具也一律从他的出行方式里被排除掉了,只剩下步行这一个选项。
见俞声半晌没开口,傅羊便自说自话地替他安排下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先把罗瑞托给别人照顾一会。”
傅羊前脚刚走,诺诺后脚便来找他了。
“哥哥!——”
俞声动作一顿,循着声音看去,就见到诺诺在不远处啪嗒啪嗒地朝他跑过来,头上的羊角辫也跟着东倒西歪的,身边跟着个看不清脸的高个子女人。
她像个小炮弹一样扑过来,甫一走近两只手都紧紧地抓住了俞声的裤腿,特别是仰头见到俞声手里抱着的毛绒熊时,顿时兴奋得脸都红了,指着他怀里的玩偶大叫道:“大熊!”
俞声嘴角的弧度不大明显地提起了一点,他顺势半蹲下身,将手里的玩偶递了过去,问她:“抱得动吗?”
“嗯!”诺诺用力地抱紧了有自己半人高的大玩偶熊,眨了眨眼睛小声道:“大熊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就在这时,领着诺诺过来的女人忽然开口催促道:“我们该上楼了,下来太久你奶奶该担心了。”
女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眼尾向下垂着,很有些愁苦相,两侧突起的颧骨却又显出些精明和刻薄来,大概就是那个带诺诺下楼来买玩偶,又跑不见的阿姨了。
俞声毕竟是个陌生人,因此从见面起她便一直用着不大友善的目光打量着。
俞声期间一个眼神也没有回过她。
哪怕没有详细了解过雇佣要求,但怎么想,把一个五岁的女孩独自丢在小区里,都不是一个合格与负责任的成年人会做出来的事。
但这毕竟是别人家里的事情,俞声并不好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