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苏斐然吐出一口气,真诚道:“多谢。”
回到洞府后,苏斐然便无法外出,短时间内姜羡又无法前来,正好给她充足的独处时间。
之前在铸剑池的时候,她搜索手镯,发现那位器修有苏醒的迹象,但当时情况不允许,她没有搭理。现在她又探入神识查看一番,如她所料,女子依然未醒。
上次放她出来时,苏斐然试过,只有在她昏迷的时候,才能将她收入手镯,由此推断,手镯内部无法动用神识,因此只要不将女子取出来,这女子便只能做个活死人,混乱的神识便无法恢复,对苏斐然也毫无威胁。
简直是灭迹利器。而这样的宝物,谷先生送给了她、或者无为。
苏斐然并不知晓谷先生的真正身份,虽然也曾探查,但毫无头绪。又或者,以她目前的境界,仍然接触不到更多信息。
她舒口气,开始修炼卫临棹传下的化玉功。
化玉功是卫临棹修习的土系功法,苏斐然没有土灵根,不能将土系灵气收入体内,因此仅能练到表层,但也可弥补她防御上的劣势。
这一闭眼便是三天。
三天后,化玉功入门。虽远远不及卫临棹肌骨化玉的功力,但发动时已经能够见到表层玉质。
苏斐然拔剑一试。筑基初期的一剑,只要不是直接碰撞,剑芒及身也能不受损伤。她总不至于用肉身直接迎剑,因而这个防御力已经不错。
剑已拔出,苏斐然便顺势练起前世的弱水剑法。若说姜羡的百川剑法展现的是水之凶猛,那么她的弱水剑法展现的便是水之柔弱,而这样柔弱的剑法,前世今生的苏斐然,均以重剑使出,越发显得岳峙渊渟,水波不兴。
便在这静水深流中,忽然,一剑插入,试图卷起惊涛骇浪。
是弱水截流,还是惊涛挟卷?
过往的比试中,胜负持平,未曾给出答案。
今天却不同。
同样的卖出破绽,同样的请君入瓮。
苏斐然收剑,叹息:“这是第二次。”
上次比剑时,她也是故意露出破绽,引姜羡进攻,既而反败为胜。谁知这次,姜羡又败在这一招。
姜羡拨开散乱额前的刘海,悠然叹息:“是啊,我又败了。”
苏斐然:“你看出来了。但你还是败了。”
姜羡却摇头:“没有啊,我没有想过你是故意的。”
苏斐然哑然,半晌:“可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又如何?”姜羡手指抚过剑身:“即便你用了诡计,我自以一剑破之。”
苏斐然说:“可你败了。”
姜羡笑起来:“是啊,那说明我还不够强。”
苏斐然:“若用诡计,比你弱的人也可以战胜你。”
姜羡沉吟片刻:“若对方果然胜了我,那他的诡计自然有过人之处。可即便有过人之处,那也是他的剑,不是我的。”
苏斐然问:“那你的剑呢?”
“我的剑么……”他还剑入鞘,垂下的睫毛遮住眼眸,像在思考,又很快抬头,坚定道:“襟怀坦荡,不施诡诈,这是我的剑。”
苏斐然愣住。
姜羡问她:“你的剑呢?”
她的剑呢?或者,她的道呢?
前世时,她所做一切皆为变强,她的剑便是刚强不折之剑。
变强是道,可道非变强。前世她在变强的路上执着前行,今生她依然要走同一条路吗?可若两世都活成一个模样,那么她又何必重来这一遭呢,不如就让那苏斐然死在变强的路上,无怨无尤。
那么她来到这里,难道心有怨尤吗?
若道是变强,那么,当她走在变强路上时,她已成道。
既已成道,哪怕身死中途,不过是求仁得仁,何来怨尤。
如此一想,便豁然开朗。
心无怨尤,又何必执着过去。过去的道已是过去,现在的道方在现在。
苏斐然微笑起来,正欲扭头,一只手却遮上她的双眼。
“苏斐然……”他唤她的名字。
再无声音。
苏斐然却知道他在靠近,那声音也随着靠近更轻一分:“我……”
紊乱的呼吸像低喘,低喘中又有他蚊蚋似的声音:“我能……”
气息拂到她脸上,似轻摆起蝴蝶的翅膀,又似蜻蜓离枝时,花朵柔柔的一颤,却又烦乱如他的心跳,在苏斐然神识中砰砰作响。
她冷静开口:“我把神识也收一下?”
动作一滞。
姜羡停在毫厘之外,像僵住般:“我……”
“你。”苏斐然直接按住他的肩膀,姿势瞬间变换,她自上而下看到他晕红的脸。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又忽然自梦中惊醒般,开始无措:“我,我没有……”
苏斐然直接堵住他的话。
有废话的时间,直接接吻不好吗。
实干派苏斐然来了一个抵得上百余字的吻。
结束时,姜羡脑中的字都被吻空,眼睛眨啊眨,半晌,舔了下嘴唇,艰难憋出一句:“你没争求我同意。”
苏斐然摸着他热乎乎的脸蛋,问:“你同意吗?”
姜羡又憋住了。许久才强调:“是你主动的。”
苏斐然点头:“我主动。”
姜羡又神情恍惚:“其实我……你刚才看着天空不知道想些什么,却突然笑起来……真好看啊……”
余韵掐断。
姜羡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角衣摆,再向上,那衣角变成一张人脸。
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男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