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有人真情流露,也有人不怀好意,夜色,是遮掩一切阴谋的纱帐。
赵清晏拍着褚安的后背,他方才喝水喝的有些急,呛到了。
他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大幅度的咳嗽,所以整个人都控制着不敢使劲,咳不出来又极为难受,她拍后背希望能在心理上帮他舒缓一些。
生完这胎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娃,她都不要再让褚安生了,瞧他这罪遭的她心疼。
若是从前她有这意识,都不可能在毫无准备之下让人怀的,这实在是太遭罪了。
“还是难受?”
他因憋咳憋红了眼,此时还多出些泪花,看起来可怜极了。
“嗯,可难受了,连带着鼻子也不舒服。”
赵清晏正想着该怎么安慰人,这边就听外面忽然喊道:“走水了!昭阳殿走水了!”
嗯?昭阳殿正是两人所在的宫殿,按理说走水的话,里面的人肯定是先知道的,可她怎么听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并没有过度慌张,赵清晏把人从榻上扶起来,先到外面去,外面怎么说也要比屋子里安全。
今日周狐不在,跟着她的是内务府临时征调过来的一个中年女官。
只见她从外面匆匆赶来,慌张的差点和正在出来的赵清晏来了个对对碰,“陛,陛下,西厢那边走水了,昭阳殿暂时不安全,咱们还是回勤政殿吧。”
赵清晏顺着她所说的,把目光投向西北角,果然那里冒着烟,此时正有源源不断的宫人舀起莲花大缸里的水浇过去。
宫中防火措施完备,已经好几年没走水过,此时又不是火灾易多发的季节,怎么可能会着火。
察觉到此事的蹊跷,她大手一挥,暗卫们现出身形把她和褚安围了一圈,进一步来保证她们的安全。
“回勤政殿。”
“是。”女官第一天在御前伺候,多少有些紧张,尤其是还遇到这样的事,整个人的状态显得有些慌。
赵清晏一直在扶着褚安,并没太注意。
一行人出去还没多久,就有宫人迎上来说太后那边出事了,来人是一个慌慌张张的小侍人,半天说不清话,一边说走水,一边又说遇刺的。
他身上穿的是太后那边侍人的衣裳,又是从那边而来,不似作假,赵清晏虽然心中疑虑,但是却不能不管。
“分出一半的人到太后宫中查看情况,切记速去速回。”
太后帮着她守了三年江山,不止拖垮了身体,还受了不少诟病,在她回来之后却立刻将成果拱手送她,没有半点怨言。
这样一位无私奉献对待她的人,赵清晏不可能坐视不理。
“来,朕抱着你走。”褚安现在走不快,也不能走快。
她把人抱在怀里掂量了一下,才察觉到他的体重不知不觉将近涨了这么些。
哪个男儿家不在意自己的身材,褚安观察着她的表情,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肩膀,“陛下是不是觉得我重啦?”
赵清晏赶紧摇头,这题答不好可不行:“怎么可能?朕嫌你瘦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觉得你重,抓稳些,咱们要走快点。”
“嗯。”
怀里的人儿自然知道此时不是谈情的时候,要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才行,自然安安静静按她话中所说抱紧紧。
在前头领路的女官回头看了眼,细声说道:“陛下您别走太快,小心脚下。”
说完这话,她袖子一挥,继续在前头领路。
赵清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刚才还十分慌张的人,怎么此时格外的镇定?
她心中有了疑虑,再思及今天的事情,从周狐成亲到她身边换人,从昭阳殿走水到太后宫遇刺,这其中仿佛有一条透明的线,把它们串连在一起。
赵清晏张口就要叫住前面的女官,可没等开口,就顿觉脚下一阵刺痛,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大活人,她恐怕早就要倒过去了
如今她还能站着,全凭自己的意志力。
前头那女官又回过头来,“陛下,您怎么不走了?”
“将她拿下!”赵清晏疼得脑门直冒汗,此时若她还察觉到不对劲,那怕是真的要傻了。
所幸身边这几个暗卫并没有背叛她,有两人出动去捉拿女官,另外几个守在她的身边。
褚安看她表情中带着隐忍,眼角都不由自主的在颤抖,赶紧说道:“快放我下来吧,放我下来能否会好些?”
赵清晏摇摇头,如今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放他下来,万一地上还有暗器呢?
她怀疑是类似钉子一样的东西,很可能是刚才女官挥袖的时候抛洒在地上的,褚安现在下去十分危险。
那女官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功高手,一个打俩还绰绰有余,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浮上赵清晏心头,闲王计划可能远远不止这些。
“地上有暗器,快去清理干净。”如今最要紧的一步是先回到勤政殿,把褚安安置好,后续的一切便好说了。
打斗声不绝于耳,吸引所有人视线的同时,也隐藏了按住的杀机。
柳氏手中拿着□□,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上只有一根小小的针,在夜色之中几乎难以察觉到。
只要把这根针对准褚安,然后打出去,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届时,将再也没有什么安贵君。
可是现在女皇陛下抱着他,两人紧紧靠在一起,他根本没法拿捏那个准头。
柳氏抖了又抖,始终狠不下心去,因为他知道手中的针尖是有剧毒的,万一打不准,打中了陛下应该怎么办?
他赌不起。
之所以答应对方,一是因为对方的武力威胁,二是因为他想除掉褚安重获宠圣,他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伤害赵清晏的想法。
有时候机会真的是转瞬即逝,暗卫清理掉了地上的钉子,赵清晏现在脚疼已经转变成麻木,倒是比刚才更容易走路了。
她抱着褚安尽量保持平衡,快步向勤政殿走去。
刚才派出去的几个暗卫也赶了过来,还带着一群侍卫,说是她们过去的时候发现太后宫中一切照常,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太后当即就判断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赶紧叫她们带着人赶过来,所幸没出什么大事。
昭阳殿的火已经扑灭,两人也平安回到勤政殿,柳氏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藏在假山后面一直没冒头。
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
赵清晏特意把受惊的褚安哄睡着之后,才离开找太医过来看脚。
廖太医颤颤巍巍的上前查看,结果发现陛下的脚已经肿得脱不下靴子。
无奈之下,她只好向宫中工匠借了钳子来,剪开靴子之后,是硬生生把脚上的钉子拔下来了。
这伤看的她一个做太医的心肝都在颤,拔钉子的时候更是紧张的不行,可陛下只是乱了呼吸,连痛呼一声都没有,着实让人好生敬佩。
赵清晏不是不疼,只是她已经疼的麻木,思绪早已在疼痛中飘远。
看来是时候彻底将闲王像拔钉子一样连根拔除了。
也许拔掉的当时会疼痛难忍,会血流如注,但总比让钉子一直扎在脚上,一直疼要好。
长痛不如短痛,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朝中伤及元气慢慢还能补回来,可若是留着闲王,让她隔三差五就找一回事,赵清晏觉得自己迟早也得疯。
尤其是褚安再过两三个月就要临盆,她日日提心吊胆的,实在不得安生。
“把周狐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