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窝囊挫败过!
为了开放私营铁冶,为了提高?大明的整体军事实力?,为了百年后的天朝人不要落后挨打,林清真?的是付出了自己极大的努力去做这些?事。如果?说读书科举够辛苦,但是那只是需要自身的努力,只关系自己,或者再放大点说,关系到自己的家人。可是做官的苦,在于谋划,在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想要改变些什么,想要不辜负那些支持信任自己的人,所以他每一步都走的胆战心惊、思前想后。做官两年多来,林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减了不少,除了还在长个子的原因,更大的原因还是在劳心劳力、案牍劳形之故。
说句实话,林清比别人唯一占着点的优势的地方,就是知道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对还是错,但是在官场上,他如同所有初出茅庐的菜鸟一般,是不懂如何?去经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摸索、尝试出来的,靠的无非就是坚韧的毅力?和刻苦的努力。他如今能走到这一步,可以说确确实实靠自己奋斗出来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因为在官场上,稍不留意,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现在,虽然他已经足够谨慎小心了,可还是随着高?首辅的离开,朝堂大乱,他被黄党摆了一道,却是根本反抗不得,谁让人家如今是当朝首辅、大权在握,他若想要硬刚,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能忍耐的林清,第一次心头的怒火一次次地冲刷着他的理智,他仿佛都看到了黄友仁对着他嘲讽地笑着,自己布下的局被他们轻易就破了,说好的要让国库增收、要安抚边地百姓、要加强军士的装备,可如今林清用来赚钱的门路被黄友仁等人当做敛财的工具,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仿佛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确实让林清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挫败感。
林清一个人坐在营缮清吏司的官署中,心中五味杂陈,一下午一言不发。
等到林清回到家中时,夜幕早就已经降临,已经是月上中宵,林三牛和张氏那边的上房已经熄了火烛,一片漆黑,只有走到东厢房那边,才看?到自己的卧房中还燃着蜡烛,窗户上印出了人影,林清知道那是秦雪容在等他。
新婚三日,加上回门那一天,林清陪伴了秦雪容一段时间,可是接下来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简直就是应接不暇,林清每天都要忙碌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去,说了秦雪容几次让她晚上自己一个人早点睡,不必再等,她却固执地每次都要等林清回来。有几次实在太晚了,秦雪容都歪在美人榻上睡着了,听到林清回房的响动,又立马惊醒,颇为疲惫。
林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了进?去,看?见秦雪容正在圆桌前写写画画,见林清进?来了,莞尔一笑道:“夫君,你回来了,饿了吗?我?让人在小厨房畏了点肉糜粥,还有两盘爽口小菜,你要吃我?就给你端过来。”
林清此时根本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轻轻说了一句:“不必了,夜深了,早些安置了吧。”
秦雪容从账册中抬头,眉头微微凝起,有些?担忧道:“夫君,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成?亲一晃就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来林清虽然很忙,但是秦雪容还是能感觉到林清的体贴、对她的尊重。在林家虽然没有秦府的锦衣玉食,但是不用在婆母身边立规矩,后院也没有什么糟心事,唯一小小的遗憾就是林清这段时间太过忙碌,但是来日方长,秦雪容也不急于这一时。
秦雪容原本就对林清观察入微、生活小事上照顾地林清处处周到,如今一见林清这神色,就知道此时他的心情并不好。
其实秦雪容知道,最近的朝堂动荡的很,自从高?首辅丁忧回乡后,云氏告诉她,她父亲如今在吏部也是繁忙异常,官场上人员调动频繁,吏部的人忙得是热火朝天。所以林清的忙她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如此显而易见的带着低落情绪的林清,秦雪容却是第一次见。
林清在圆桌对面坐下,手抵在额头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叹气道:“无事,不必烦忧,只不过一些?朝堂上的琐事罢了。”
秦雪容走到林清背后,双手绕到林清额头处,开始从上到小帮他轻柔按摩头部。秦雪容手指头微微有些?温热,力?道又是正好,林清感觉到紧绷的脑神经随着秦雪容轻缓的动作,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夫君,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出来,虽然妾身可能没有什么好意见,但是静静聆听还是可以的。”秦雪容的声音轻缓,循循善诱,原本林清只想将这种挫败感自己慢慢消化,此时却有了一丝倾诉的愿望。
毕竟成?功容易和人分享,而失败可能只适合自己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