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不接,脸上略作惶恐状:“张大人,可是因为昨日青词之?事?而对清有所误会?”
张耀宗听了简直是一愣——这还有人就这么直白的把事?情点破?到底还是年轻啊,哪里有这么说话的!
林清当下也重重地坐到了张耀宗的旁边,长叹了一声,略作苦恼道:“张大人你可有所不知啊!昨天陈大人一大早就跑到修史房对我们所有人说必须得上交一篇青词,我也没办法,只能稀里糊涂地写了一篇交上去。想着我也算交差了,可以继续修史了。可谁知道过了晌午,就有传旨太监说皇上升了我做侍讲,我到现在都是糊里糊涂的啊!我到了陈大人那边禀明自己不适合做侍讲,这修史我还算擅长,这侍讲怎么做,我一点方向都没有,更害怕去伺候皇上!只是陈大人警告我,侍讲的职位原本就缺了一位,由我填补上去是皇上的恩典,我不尽心为皇上办事?,还推三阻四,简直荒唐!至此,我可再不敢去找陈大人了。所以张大人,您可得帮我啊!”
林清一番心迹剖白下来,将一个少年人初入官场的无奈惶恐演绎的是淋漓尽致,对着张耀宗也是毫不设防,全心交托,倒是让张耀宗最后的两三分怒意全都化开了。并且,林清的一句话点醒了张耀宗,侍讲职位本就缺了一位,这早晚是要人后补上去的!与其真来一个老奸巨猾跟他分庭抗礼的,为何不能让林清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过来做?至少听话、稳妥,也依赖他。
到了此刻,那方子张耀宗再也不提还给林清,反而是拍了拍林清的肩膀,像一个真正的前辈般语重心长道:“林侍讲不必惊慌也不必妄自菲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老夫便是!咱只要尽心为皇上办事?,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林清立即站起身来,对着张耀宗一揖到底,欣喜道:“那清在此,就先多谢张大人了!”
两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侍讲平日里需要做些什么,有什么禁忌。张耀宗接了林清的橄榄枝,收下了方子,自然也要讲点真东西,毕竟已经伺候了永康帝一段日子了,对永康帝的喜好也有所了解。甚至这个青词如何写,两人也探讨了一番,倒真?有点前辈提携后辈的感觉。
林清这才?暗地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心下道:幸亏他昨夜想了一晚上的各种保健食谱,又增删几次查找了好多药典,才?凑出了这七十二道食补方子。否则今日可没这么顺利了。
林清的计策非常简单,一是送礼送到对方心坎上,让张大人欢喜,二是吹捧他的时候又警告他,没有他林清也有别人,可别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就给他使绊子。
所以等另外两位侍读进来时,原本以为照着张耀宗的性格,两人肯定是要杠上的。谁知道眼前一幕简直让他们两人难以置信,只见林清和张耀宗两人言笑晏晏、语气熟稔,还不时有笑声传出。
两位侍读官面面相觑,真?的与他们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张耀宗原本就是撑着病体来的,其实身体还没痊愈,撑到下午又上了几回茅房后,就干脆告假了五天,卸下心事?安心回家准备好好休养一番。
陈忠义见?现在也有林清为永康帝撰写青词,并且明显林清的青词要更胜一筹,便也爽快地准了张耀宗的病假。
许是上次法事?做的不顺,永康帝和上天“沟通”的时候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所以接下来这几日每日都要林清敬献一篇青词,有一次还召见了林清,问了两句话后,赏赐了几批贡缎给了林清。这下子,倒让林清这个名字一下子在上面的人面前挂上了号,而事?情也一件件随之而来。
时隔半年,在这日林清当值的时候,林清第一次被太子赵贤传召入东宫,做日讲。
所谓日讲,就是由翰林院侍讲官给太子敷陈经史,对答垂询,是接近皇帝、皇子最好的机会。如果有厉害的日讲官,还能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听讲的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只是这其中的尺度就要自己把握好了,否则一个妖言惑上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林清准备了一番,带上要讲解的史书,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便随太子身边的太监一起入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