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窈进到内室就去翻自己的百宝箱,箱子里的东西不多但都是心爱之物。
她寻思半天,最后一咬牙拿出块带窈字的白色玉佩,她将玉佩拿在手中,反复摩挲了好一会儿。
这玉佩是她娘临终时送她的物件,每当她想娘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就好像娘又回到她身边一样,若不是实在拿不出别的东西,她真不舍得送这个。
世子是高门大户,送她的镯子太过贵重,她娘从小就教她做人应将心比心,不占别人便宜也绝不能让人占自己便宜,这玉佩不论做工还是质地都是上乘货,送给他也好,往后让他代替娘一直陪着自己。
趴在桌案上写了封信,方娘子刚好来裁量身段,沈窈忙乱间匆匆招来绿娥,要她务必将信跟佩件一起送到萧世子手中。
绿娥应下,拿着东西出了府门就往东街口走,她像做贼似的扯开信,找到了代笔先生的摊位递过去:“先生,帮我看看信上面写的什么?”
那人展开信读了出来:“此为我自幼贴身之物,今送于你。”
绿娥心里冷笑,她找不了表小姐的大麻烦,但小麻烦也能磨死人。
萧世子虽然落魄了,可保不齐出于感激会对表小姐托付真心,她要把这点真心彻底打碎,让萧世子从一开始就对表小姐厌恶至极。
等表小姐进了侯府,发现不仅要过苦日子还要被丈夫蹉跎,那才是真真惨呢。
从荷包掏出一贯铜钱递给代笔先生,阴恻恻地吩咐:“你按照她的字迹再写点话,我说你写。”
她兀自说了一堆不堪入耳的话,等停止聒噪后发现对方连笔都没抬,气的质问他:“你什么意思?我可是付了钱的!”
那人理了理衣袖,用指尖点了下信纸道:“姑娘需知害人终害己,代写家书在下有时可分文不收。可你这封,低于二两在下不接。”
绿娥叫骂两句:“关你什么事,坐地起价,奸商。”又在男人那双狭促的眼下败了阵,到底自己也有点心虚,狠狠心掏出二两银子扔过去:“快点写。”
男人这才肯提起笔,只他略一思索,就将她刚刚那堆话精简成两行字,绿娥接过胡乱扫了眼,看不懂,又被他坑了三十文买了新信纸,弄好后匆匆往承恩侯府跑。
更深月色,北斗阑干,承恩侯府一片漆黑,唯有书房传来微薄暗光。
“少爷,这是将军府派人刚送来的,说是沈小姐给您的。”
卫阳看着脸色憔悴的萧九云,将手中物件呈了过去。
昏暗的烛火下是男人单薄消瘦的剪影,他端坐在陈旧的书桌前,一袭白衣将他如玉雕琢的颜显的略微缥缈,接过信纸跟玉佩,顿了下才将信拆开,借着光亮审视着。
蓦地,他突然攥紧手中那块玉佩,呼吸略显急促,侧颊紧绷死死咬住后龈,显然是在克制怒意。
卫阳心下一跳忙道:“少爷,可是信有问题?”
萧九云缄默着不出声,只握着玉佩的手越发用力,青筋凸起。
信上写着此为她贴身之物,今日送给他,要他每日佩戴方显诚意。这便罢了,他尚可接受。
可接下来的要求实是过分,说她自己没听过情诗,让他三日后当众给她做首来听听。信最后还有她的名讳—沈窈。
他惯来清傲,最是看不起那些做艳诗逗趣女人的纨绔们,可如今她竟要他学那些下三滥的把戏,且还是当众哄她欢颜?这就等同于把他的脸扔到地上踩,叫他如何不动怒?
换做从前他怎会容这样的女子为妻?毫无德行,不知羞耻。便是花楼娘子都晓得私事避人,更谬论这等羞愧难言的男女□□。
又看了眼七扭八歪的字,都说字如其人,到底是商户的女儿粗鄙不堪。
一忍再忍后直接烧掉信件,再是接受不了也得逼迫自己去适应,既然承了将军的情,就得做好该做的事,不爱也得对她以礼相待。
卫阳站在一旁愣神,突然听到萧九云吩咐他:“明日你随我去林间打两只雁。”
他小声提醒:“少爷,雁哪有那么好猎。将军不是留了不少银子么,小的明儿直接买两只不就成了。”
萧九云扫了他一眼,沉声道:“那箱东西不准动,后日我一并还回去。便是再穷也要有骨气。”
沈窈这晚睡得各外香甜,心心念念盼着时间快点过,盼着盼着就到了这一天。
一大清早,沈氏特意派青莲过来帮沈窈梳妆,她有着一双巧手,什么发髻跟妆容都格外熟络。
青莲这会儿手里拿着件白色昙花刺绣马面裙,同已经将薄袄穿好的人笑道:“等会儿我为姑娘好好添个妆,待您见了世子让他移不开眼。”
沈窈心里格外激动,盼了三日终于能见到本人了,京城这边嫁人前是不能相见的,但她老家在滇州,那边风俗是可以见的,上门求娶者除了要过长辈的眼,还要得女儿家一声应,这才算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