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大人可以“见怪不怪”,郁容身为一名?大夫,却无?法放心得下。
大横沟那边,到处是水,芦苇凼更满是淤泥,深的地方足以让成人没顶,这一群小孩子去那里玩,没个大人监护,遇到危险急救都来不及,着实危险。
反正没什么大事要忙,聂昕之在?家里扎灯不担心空门,郁容果断决定,跟孩童们一起下圩里。
若真?有荸荠,挖一点回来作搭嘴食,也挺是不错的。
便跟在?院子里忙活的男人,打了声招呼——算起时间,跟聂昕之认识真?的没多久,可大概是因为对?方熟稔自然的态度,两人莫名?就混熟了,他也基本不拿这男人当?外人看,相处起来比较随便——郁容换了劳作服,提着一个大号的淘篓,带上好吃的零食,去田埂上与一群孩子会合了。
一大把酪干,挨个散了一圈,每人至少拿到了两块。
孩童们欢呼雀跃,开心得好像过年一样,笑声传过冬日?里冷清的乡野,飘到沟那边的大塘,惹得热火朝天忙着扒藕的大人们,忍不住循声张望,远远看到,年轻的大夫领着自家孩子在?田间嬉耍,不自觉地,脸上洋溢着笑容,埋头干活更加有了劲儿。
浑身泥水的少年大夫,气喘吁吁地坐在?田埂头,看着孩童们,尤其是大的那几位,动作特别利索的,很快就扒出?了许多荸荠……对?比自己的收获,不忍直视。
以前在?农村里体验生活,从未在?冬天下田采挖过荸荠……说是太累人了,村里的长辈们不让他做。以至于,现?在?,他连十岁的小孩都比不过。
不由得抹了把脸,果然……体验生活,只是体验吧?
早先,他怎么就那么自信,认为靠自己一双手,光凭种地足能养活自己?
感谢外祖父,感谢系统!
他郁容好歹没成为第一个因为无?法养活自己而被饿死了的穿越者!
歇了小一刻,见这些?小孩子各个兴高采烈,也不叫苦叫累的,郁容默默回到泥地里,继续干起了活。
说起来,扒荸荠确实是农活里最累的一种了。不同于其他根茎的采挖,还能借用工具,扒荸荠全靠着双手。
不说这天寒地冻的,双手双腿插在?泥水里,有多么冷了。
只一点……
荸荠有个头,硬硬的、尖尖的,扒荸荠时一个没摸准,便会出?现?尖头戳中指甲盖的情况,万一用力过猛,冷不丁地来这么一下,绝对?是疼得钻心。
完全没经验的郁容,双手十指在?冷泥水里泡着,隐隐发疼,真?是……
自找罪受!
等大孩子们挖够了荸荠,小孩子们也玩得尽了兴,这一遭罪才算受完了。
就着大横沟的水清洗泥巴,大号的淘篓竟也装了大半的荸荠。
此先的郁闷消散了大半,郁容对?这一趟的收获十分?满意,到底没有白?受罪,这么多荸荠不仅可当?零食吃,还能风干留作入药,清热利尿、化痰止咳,适用普遍。
跟孩童们在?田埂的岔道分?了头,往庄子方向,没有大塘水凼的,郁容不担心他们的安全,转了方向,便提着自己的淘篓,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日?头挂在?了西山腰。从不到正午出?门,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了,着实累得人够呛,得亏他被系统改善过体质,还一直在?锻炼,否则,怕现?在?都趴倒走不了路了……真?不知道那伙小孩哪儿来的好精力。
“劭真?。”
郁容抬头,遂是扬声笑:“昕之兄这是特意来迎接我?的吗?”
聂昕之不予置否,定定地注视少年大夫的面容。
“咦……我?不是眼花了吧?”郁容十分?惊奇,“昕之兄你好像笑了?”原来这家伙不是面瘫啊?
聂昕之没回话,两步走到他跟前。
被挡住了去路的郁容,不解地对?上男人的目光。
脸颊忽是被人轻摸了摸。
“……”
聂昕之张开手指,指尖上全是黑泥:“脏了。”
郁容:“……”
他不会就这样顶着一脸泥巴走了一路吧?回想了下,今天田里几乎没有人,稍稍又释然了……没被看到就不是出?糗。
至于被昕之兄看到……更尴尬的都遭遇过了,无?所畏惧。
回了家,发现?大变了样。
原先还没来得及置办齐家具的屋子,间间挂上了纸灯,顿时去了冷清,多了明丽活泼的色彩。
堂屋前后,两边各有一盏宫灯形制的彩灯,穿堂风吹过,摇摇摆摆,给家里增添了一份灵动与热闹。
三只猫儿全部半蹲坐在?宫灯下方,小脑袋瓜跟着晃动的穗子转动,最耐不住性子的三秀,猛地腾空跳起,伸出?戴着白?手套的爪子,够着穗子的低端,却扑了一个空。
郁容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副画面,心情一下子就飞起了,笑得开怀。
放下了淘篓,跟聂昕之说明了一下,郁容去了窝棚温室。
为了保证种的花能发芽出?苗,这些?天,火灶一直是烧着的,大锅里的热水,正好用来洗漱。
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疲倦,自觉休息够了,郁容便进了厨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餐。
劳烦了昕之兄一整天的,又是节日?,理当?做些?好吃的,不过,下元到底是祭祀之辰,美食宜以素味为主。
新鲜采挖的荸荠,洗净去皮,开水焯过,香拌之后就是一道菜。
加上一砂锅的野山菌汤,来份椒盐煎豆腐,炒一盘水芹,煮半锅的粥,煨一小陶罐的饭,足够两个大男人吃得尽兴了。
“昕之兄不来一杯酒吗?”郁容笑问。
尽管他是未成年不能喝酒,不过家里还是有黄酒与白?酒的储备——自然又是为了药用。
聂昕之微微摇头:“酒易乱.性。”
郁容了然,没再说什么——不喝酒的他对?劝酒可没兴趣——转而又问:“这一回能待多久?”来匆匆,去匆匆,说的正是这男人。
“三五日?之后再走。”
“真?难得,昕之兄也有不忙的时候……”
说罢,郁容若有所思,不由得暗自琢磨起一些?事来。
于是,次日?一早,郁容又忙活了起来。
忙着完成一件十分?复杂的事。
——制香。
忽然想做这么一件不在?短期规划内的事,起因就是聂昕之送的那一匣子珍珠。
受之有愧,郁容便忍不住琢磨,如何还对?方的人情。
不是他太见外。
只是坚信,人与人之间该讲究互相往来,一方付出?了,另一方当?有所回馈,这才能维持长久而良好的关系。
与那一匣子珍珠等价的宝贝,郁容拿不出?来,或者说不好直接送人,如之前储备了大量的乳香……
这时候,只需要转变思路。
反正,物品之贵重在?其次,讲究的,最重要的是心意。
就想到了制香,既体现?了用心,亲手制作,诚意满满,又十分?有档次,对?平民百姓可有可无?的奢侈品,却是上层阶级的生活必需品。
便是聂昕之不喜欢熏香,也无?法拒绝某些?官方场合的需要。
郁容对?自己的手艺和系统的配方,还是挺有信心的。
水麻皮加工成细粉,自制粘粉。取山檀,研制成木粉。乳香先行炮制,再经火炙,制作成香粉。
粘粉拌入木粉,加上香粉,入水揉匀形成香泥。
香泥放入专用的模板里,挤压成线性,再以圆木缠绕接香。
接香之后便是裁制,裁好的湿香放入香罗开始阴晾。
手工线香至此已是制备成功。
之后于阴凉、通风处,风干上三五天,便可点燃使用了。
其实,想要香的效果更好,阴放的时间应当?更长些?……不过无?大影响,思及聂昕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点那么一回香,早早地制作好了送他,也省得放太久给放坏了。
从早忙到完,郁容制成的香,勉强装满三个匣子,两匣子送聂昕之,一匣自己留用。
看着不多,好在?这玩意儿挺经烧的,照他这种三五天不点一次香的频率,一匣子足够用上一整年了。
线香继续在?阴晾。
赶在?聂昕之离开的前一天,郁容又琢磨起新的东西。
油纸包的酪干,干吃一次性吃不了几块,放久了容易坏,不妥善处理,可就造成浪费了。
便想到了,自制饼干。
家里面粉和鸡蛋都有,他平常不怎么吃面食,而鸡蛋,一个人又吃不了许多,剩余了不少……正适合现?在?做饼干。
跟制香相比,饼干什么的,尽管没有现?代那些?特别方便的烤炉之类,做起来不太麻烦。
先让酪干融化成了油状,与面粉、鸡蛋拌匀,觉得可能不够甜,稍稍添了点砂糖,揉成了面饼,再用模板按压,切成方方正正、大小相近的一块块。
铁盘代替烤箱,架在?大锅灶上,将?面饼放在?上面烤着,一边留意着火候,一边注意给面饼翻面。
这种饼干,跟现?代的没得比,不说别的,这个时代的面粉远不如现?代的精细……
郁容吃了一块,觉得口?感有些?糙,好在?奶香十足,吃了一口?便是回味无?尽,在?这样的时代,能吃到饼干,哪怕有一些?瑕疵,已经没法子再挑剔了。
聂昕之走时,不仅带了两匣子线香,郁容还送了不少饼干……好东西就得与朋友分?享嘛,就算这男人不喜欢吃,他身边人,那些?属下,或者不知道多少个弟弟,总有喜欢甜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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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时节不经意地就到来了。
白?术与桔梗的种子终于下了地。
温室里,猫薄荷与滁菊已经出?芽,成活率相当?之高,目前的长势也十分?可喜。
郁容闲了下来,便继续捣鼓牙膏与药皂……他现?在?能过得这么滋润,可全靠这两样交易得到的钱财。
至于制香,一时没想过拿它挣钱,做起来太麻烦,市场竞争比前两样还大不少,有时间制香,不如多做点牙膏……
便想到了林三哥,约好取货的日?子,对?方不知为什么没回来。
哪料,下一刻就听到林三哥在?门口?喊他。
林三哥不仅回来了,还带了几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十酒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