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殿下分毫。”陆危暗自咬了咬牙,又将?惯有的话术,用在了公主的身上:“卑臣知道,公主人?品贵重,蕙质兰心,自然不会做这?些事情。”
他忘不掉的大?雨,少女洁白?纤细的颈侧,以及……他不敢想,不敢回想那一夜的一切。
“既然如此,为何你不肯答应本宫呢?”江央公主毫无道理可讲地追问他,这?样子?看上去,骄横又天真。
明明陆危没有拒绝,没有推开她,为何,就是不要她。
她似乎也没有特别差吧,江央公主心想。
陆危竭力抑制住所有冲上脑袋的热血,俯首咬破了唇,唇齿间溢满了血腥之?气:“这?有辱殿下的身份,殿下是金枝玉叶,而?陆危,只是一介贱奴,公主无需为了与皇帝赌气,而?这?般菲薄己身。”
倘若不是与皇帝赌气,又或者恐惧无望的未来,这?么会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江央公主到底是皇上的女儿。
父女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呢,他这?辈子?配不上公主,是他的命,绝不可能趁虚而?入。
在公主最不安的时?候,来到她的身边,再行窃玉偷香之?径,这?太卑鄙了。
他怎敢自诩配得上,公主的心上人?这?个位置呢。
“本宫并非妄自菲薄。”
江央公主温柔的看着他,她能够感受到,陆危对她不一般的好,那不是身为奴婢对主人?的,而?是别样的。
陆危惶恐夹杂着隐秘的兴奋,蠢蠢欲动的一颗心,几乎要抑制不住颤栗,可他太明白?,自己是怎样的卑微。
最终,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垂下了双肩,叩首道:“公主,您是金枝玉叶,万万不可做出?这?等自甘堕落之?事。”
“不,你说错了。”江央公主郑重地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是自甘堕落,陆危凭什么这?么说,即使他是被她所喜欢的那一个,他也不该这?样说。
江央公主前所未有的强势:“是因为害怕被本宫连累吗?”
“自然不是。”陆危几乎忘记了尊卑,昂起?头反驳道。
他若只是贪生怕死,又何须跑到月照宫来,他甚至不会去扶苏殿,他是惜命的人?,然而?他顾不得了。
可是,陆危又如何敢玷污公主呢,他是无名无姓一奴婢而?已,
“噢?”江央公主纤长的手指,缠绕着扇柄下细长的流苏长穗,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那就是可怜本宫了?”
对于陆危的回答,江央公主并没有格外当真在意,将?这?些全然视为寻常逢迎,即使只是谄媚的殷勤也无关紧要。
“不是,卑臣并没有这?个资格。”陆危苦笑,他一个太监,哪里能可怜得到堂堂的公主殿下,说出?去多可笑的不得了。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吧,本宫姑且信了。”江央公主沉吟道,最后拉长的语调里,透着几分浑不在意。
江央公主俯下身去,纤长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颌,指尖划过他的唇瓣,看了一时?,唇瓣微启:“最后一次问你,当真,不肯吗?”
“殿下应该嫁给最好的男人?,而?非与卑臣这?样的人?厮混。”陆危早有打好的腹稿,他逐字逐句的斟酌过。
到了公主面?前,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心慌意乱。
在有些人?的面?前,纵然你有再聪慧明智的头脑,总是不能保持冷静的。
“最好的男人?,父皇为本宫选的好驸马,你是在羞辱本宫吗,陆危。”江央公主似是被戳到痛处了,凛然道。
“卑臣并非这?个意思,”陆危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懊恼地敛了敛眼睑:“卑臣只是……请公主三?思,日后,难免是要后悔的。”
是了,江央公主的温柔的同时?,心底的傲气也是有的,这?才?是公主,她唯独还?不够理智。
“本宫不会后悔的,日后也不会迁怒追究与你,怎么样?”江央公主语气鲜活了两分,却又有点轻佻的意味了。
真是奇怪,陆危的这?副样子?,似乎在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难道她还?会吃了他不成,明明之?前陆危还?是不一样的,莫非也都说的是虚言不成。
什么样的人?,能将?那些话说得,那么发自肺腑,情真意切,甚至将?她骗过。
无非就是聪明虚伪到了极致的人?,连自己都可以骗过去,比如现在她都看不出?,陆危的这?些作态是真是假。
陆危若是能做到这?样的人?,江央公主平息了一下胸臆的冷意,她真的被他骗了,也不算屈了。
陆危低垂着头,紧抿唇线,半晌艰涩地开口,请命道:“卑臣……想要回扶苏殿了,而?且,也该回去了。”
倘若只是殿下的一时?任性,极有可能就要他赔了性命,也要公主赔了名声,即使殿下说了不会追究,他也不可冒这?个风险。
这?是他思量了许久后的结果,最终还?是痛下决心,说出?了这?句话。
没想到,当初求之?不得的事情,而?今被他自己亲手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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