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彬彬有礼道:“公主说,此簪名为金爵簪,娘娘只要记住,它这会派上用场的。”
见到陆危因她对公主的质疑,浮现出不虞之色。
乔美人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深知这些内侍,若是真的护起主来,那可真是比狗还有忠心。
狗尚且还有一点野性,这些太监在位高权重的主人面前,都是温驯得没有了脾气一般。
待陆危将金爵簪和宫人留在余庆宫,自行离开后,乔美人独自坐在殿室中,唤了那理妆的宫人来。
宫人早在之前,就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闪过一丝错愕之后,便明白江央公主交代的意思。
故此,当新的主子唤她上前,说了一句“奴婢斗胆了”,自发地就接过了梳子,开始为乔美人梳妆打扮。
这宫人呢,显然不是按照她素日里的妆容,为她施以粉黛,而是蓄意往某个人的面容靠近模仿。
半个时辰后,乔美人看着铜镜里全然不同的自己,端丽明艳,一挑眉一撇眼就完全是另一个人。
她想,也许当年陛下就是见到这样的皇后。
江央公主所要帮她的伎俩,无非就是利用她的这张脸,勾起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旧情。
谁不想成为独一无二,但她们来得太迟了,那个位置已经被牢牢占据,并且是个死人了。
那就成为最相像的影子也没有关系。
乔美人握了握细白的手指,还是将那支金爵簪,对镜上了乌发。
她哪里见过秦后娘娘,即使很多人都说她太像了,但她这么多年,依旧不知道皇后的模样。
不知道自己的眉眼口鼻,究竟是哪里相似,不知道所谓相似又有几分,她当然也有交好的妃嫔们,但是,这种事只能一个人,太多的话,陛下就会眼花缭乱。
她还能剩下几分把握呢。
乔美人不想拿微薄的姊妹之情,和自己的前途相博弈。
她甚至现在已经对着这张脸,去细细的回忆探究,那些和自己同样经历的人,究竟有何处与此相仿。
日后,不得不提防两三分了。
她想,若是她们能抓住这个机会,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为了防止乔美人与月照宫来往甚密的事情,落入有心人眼中,就要惹出麻烦了。
于是,乔美人与江央公主便约定,在少有人来的小山亭见面。
小山亭的左近一角引了活水环绕,加上今年云水稠密,前两日才下过一场雨,土地略微松软。
间错垂落的花枝柔软纤长,草木疏密,鸟雀啾鸣,口若衔歌,溪水潺潺倒也悦耳,是一方清净之地。
陆危跟着她一同前去,其实应该是捧荷和挽栀的,但她自然而然地址唤了陆危前去,并没有想到其他人。
陆危一早就交代宫人准备茶点,以及其他需要的东西,听到公主唤他同去,就从善如流地接过一切东西,随公主一起出去了。
也没有带其他人。
挽栀有些沮丧道:“怎么回事,这人究竟给公主吃了什么迷魂药了。”
她本以为,这种事情,是自己和捧荷陪同公主去的,连准备出去的木屐都穿好了,免得弄湿了裙角和鞋子。
“你看那么重的东西,当然要陆公公来提才可以。”捧荷到时没觉得有什么,反而不自觉地为陆危解释道。
挽栀用力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啊,简直里外不分了。”
捧荷对她前后不一的态度很是迷惑,不由得说:“陆公公是扶苏殿五皇子的人,怎么能算是外人呢,内人才是吧。”
“你知道内人是什么意思吗,就胡说!”挽栀听了她的话,简直哭笑不得,捏了捏捧荷的脸颊。
“这天下,皇城外的任何一个青年才俊,都可能是公主的内人,但唯独住在这座皇宫里的,一个都不可能。”
陆危随公主到了约定好的小山亭后,发现乔美人早已经等候在此了。
乔美人道:“公主当日说,会亲自教嫔妾一支舞,劳烦公主了。”
江央公主颔首言是,再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褪下了木屐和外袍,里面是轻盈的罗裙。
信步走到了一片稍微开阔的空地上。
垂眸回忆了一时,敛起下颌,循着记忆里的画面,很快就跳出了一支绿腰舞。
她没有自小习舞,是以此时的身段姿态,并不够达到标准的柔软,神情也没有太过于娇媚。
陆危的眸光渐渐幽深起来,搭在石桌上的手指缓缓蜷缩,微凉的指尖触及掌心。
他见到过很多不一样的公主,无论是清冷疏淡的,还是哀怒愤恨的。
唯有此时,看着翩然起舞又专注非常的公主,却莫名的陷入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幻觉里。
他不知道这世间,究竟有没有所谓知己,也不晓得自己算不算得上。
却能够感受到缥缈无端的情绪,如三千情丝,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心间,将他的一颗悸动的心,拉入了十丈软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