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自然是我当家,这还用你说?”兰夫人很是不耐烦,“你的那些个美人我若看着不顺眼,不光撵了,我还能把她们打杀了呢,有什么稀奇。”
开国公陪着笑脸,“那是,那是。”
嘴上虽是这么说,开国公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阿月,我生平杀敌无数,杀戮过重,凶名在外,你可是和我不一样。你心肠好着呢,才不会这么心狠手辣。你呀,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刀子嘴豆腐心。国家刚刚建立,功臣贵戚们有不少人嚣张跋扈得很,拿平民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的,大有人在。不过,开国公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兰夫人会和他们一样。
“阿月,开国公府是咱俩的家,咱俩得回去!”开国公出尽百宝,劝兰夫人和他一起回京。
从鬼门关前逃得性命之后,他再也不愿领兵出战,也再也不愿和兰夫人两地分隔。他得把兰夫人哄回去,和他守在一起,一起度过今后的岁月。
开国公一直陪着小心,兰夫人神色和缓下来,轻轻叹了口气,“阿横,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一起回去么?我也想的,我也想天天看着你带娇娇出门玩耍,晚上等着你和娇娇爷儿俩回来。阿横,我也想的,只是……”
“只是什么?”开国公听得很是心动,赶忙追问。
“只是想到你的那些美人,想到你才离开我,便会和她们亲热,我便没心肠了。”兰夫人声音冷冷的,“阿横,想到她们,我连你也不想要了。”
开国公愕然,“阿月,她们算什么!为了她们不想要我,你真是……”
“我真是什么?”兰夫人恶狠狠的瞪着他。
“真是雄才大略,高瞻远瞩!”开国公被她瞪的心里发毛,忙不迭的拍着马屁。
“雄才大略,高瞻远瞩?”兰夫人拧起眉头,“你胡扯什么呢?”
开国公这才意识到自己拍错马屁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阿月,我就会这两句……这两句是恭维皇上的……”
他勇于征战,并不擅长拍马屁,这两句是他对着皇帝的时候常用的。反正他也不嫌陈旧,也不想着推陈出新,但凡需要恭维皇帝的时候就说出雄才大略高瞻远瞩这两个词,最多换换顺序。方才兰夫人模样凶恶,他一慌,这熟极而流的两个词便自动到了嘴边,想也不想的说了出来。
兰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恭维皇上就只会用这两个词?你倒是想个新鲜的啊。”
开国公连连点头,“成,赶明儿我问问幕僚。”
他一则不是有学问的人,二则从来也不操这个心,让他想个新词儿,真是难为他。还是求助幕僚吧。反正幕僚是花大价钱请来的,不用白不用。
兰夫人瞪着他,“你别只会打仗,旁的都不用心。皇上可是很……很圣明的!”
兰夫人本想说“皇上可是很厉害的”,话快到嘴边了,又觉得不大好,很及时的换了一个词。
说皇上圣明,总是没错的。
“那是,皇上圣明的很,圣明的很!”开国公呵呵笑。
皇帝陛下可是乱世中的枭雄,天授智勇,卓有远见,收揽英雄,平定四海,英武伟烈,非寻常帝王可比。
夫妻二人脸色凝重起来,没再提开国公府的美人们。
接下来的几天开国公和兰夫人带着无瑕回乡祭祖扫墓,拜访旧日乡邻,很是忙碌。
无瑕坐在父母中间,原本严肃的小脸上总是带着甜蜜笑容。开国公看见宝贝闺女这小模样,心酥酥的,兰夫人也是眉目温柔。
对着无瑕,兰夫人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的。
祭祖扫墓的时候,除了常家的祖先之外,开国公还带着妻女祭拜了一位故人。这位故人是他的义兄,和他一起落过草,不幸早亡。开国公亲手替他拨去坟上的野草,和他长篇大论的说了会儿话,叫他“胡大哥”。
“胡伯伯人很好吧?”无瑕忽闪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
开国公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摸摸无瑕的小脑袋,温和说道:“他人很好,也很有本事。若是活着,说不定比爹爹还强。闺女,他生前,和爹爹极要好的。”
“这样啊。”无瑕点点头,跑到旁边采了一束不知名的小花,郑重放到胡伯伯墓前。
一阵风吹过,春风料峭,给人带来丝丝寒意。
无瑕打了个寒颤,开国公忙把她抱在怀里,“闺女,冷么?”兰夫人皱眉,“这里阴气重,孩子还小,咱们回罢。”开国公点头,“夫人说的是。”
开国公抱着无瑕离去,临走前回头又看了看,目光中满是不舍。
无瑕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落日余晖中,胡伯伯的这座孤坟,显出几许凄清。
“胡伯伯没有孩子么?”无瑕见此情景,心生同情。
开国公眼神暗了暗,含混的摇摇头。
无瑕小大人儿般的叹了口气,“没有孩子,就没人替他扫墓啊。真可怜。”
“会有人替他扫墓的。”开国公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