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雪许了个愿,把?蜡烛轻轻地吹灭,垂下的两片眼睫随着跳动的光焰微微颤抖了下,仿佛下一秒有蝴蝶要飞出来。
“你有什么?愿望?”杜羡好奇。
江行雪支着头,坐在杜羡对面生疏地帮杜羡切小牛排:“不告诉你。”
“我的都告诉你了,你却瞒着我?”
江行雪笑笑,旁观杜羡潦草地解决掉海鲜饭,紧握在掌心里的手机振动了下,他偷偷地在桌下解锁屏幕,萧俞给他发了ok的手势。
他下意识做了个深呼吸,有个身穿洋装的男人过来做自我介绍,说是游乐园的工作人员,接下来会给他们俩当导游,以及观光车的司机。
被这么?打断,江行雪一口气没缓过来,低下头咳嗽了半天。杜羡瞥他:“你刚才在开什么?小差?”
“没有没有。”江行雪僵硬地摆手。
杜羡瞎猜:“难道你待会?有另外安排?”
“不是,你说什么?呢。”江行雪被他猜中了心思?,喝了一口水,并且伸手摸摸鼻子,担心鼻子会?变长。
这?座游乐园第一次在凌晨时分迎来客人,工作人员全在等候着他们,花车也开?始巡游,花车上盛装打扮的女孩在路过江行雪时,边微笑边给他抛了花环。
江行雪诧异:“原来游乐园还能包场?”
“早上我没包场,中午才打电话过去,麻烦人晚上安排加班。”
“嗯嗯,你该早上把?我摇醒的,我们其实可以白天带点零食来,一起慢慢排队。”
杜羡失笑:“本来我买了十万张票,剩下的几千张安排给学校秋游,其实也不用排长队。”
“你读书的那几年,该常来玩吧?”江行雪转了个圈,扫视四周。
杜羡否认:“读书之前和季明洵来玩过,读书后每天放学都要补课,没什么?空闲来这些?地方。”
“你读书成绩那么好,还要补课?”
“不是学校里的那些课程。”杜羡道。
过山车与跳楼机这些?刺激性的危险设施在晚上没有启动,他们打算把?剩下来的所有项目陆陆续续玩一遍。
全程没有排队的情况下,他们在每个地点打卡的频率堪称飞快,奈何游乐园面积大得夸张,中途又安插了两出舞台表演,过了整整四个小时,他们才站到摩天轮前面。
萧俞给江行雪打了通电话,江行雪不方便接,一开?口容易会?被杜羡察觉出不对劲,唯有愧疚地给萧俞发消息,说他们一时半会?回不去。
杜羡见他发愁,问:“有事?”
“没关系的。”江行雪道。
杜羡没被敷衍住:“现在那么晚了,谁找你?”
江行雪挠挠头:“有批朋友聚在一起,正等我过去,我、我让他们抓紧散场!”
“哦。”杜羡说,“今天祝你生日快乐的人多不多?”
“不少。”江行雪实话实说,“社交软件上自动显示了我的生日,同院的还有话剧社的同学有和我讲过。”
他在出门前回复过一批,现在软件上再度变成了99+,出乎江行雪的意料。
杜羡道:“跟你表白的呢?”
江行雪组织着措辞的手一抖,把?输入进去的内容删光了。他懵懂地与杜羡对视:“啊?”
反应了几秒,他羞怯地别开视线,移到摩天轮上去:“突然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是个长相出众的Omega,杜羡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里就很清楚,饶是他平常见过不少容貌靓丽的男男女女,也被那双漂亮的眼睛勾得晃了晃神。
这?样已有足够的吸引力,何况江行雪性格善良活泼,更加讨喜,怎么会?没人朝他示好。
“真的没有?”杜羡存疑。
江行雪疙疙瘩瘩说:“有、有几个。”
“有几个是多少个?”
江行雪打开?手机搜索了下关键字,数了数:“六个,唔,你来帮我们班打篮球的八卦传得不够广,他们都不知道。”
说完,他尴尬得咬起嘴唇,掉头往摩天轮里走,杜羡不紧不慢地在他后面。
杜羡坐他边上,不肯收起话题:“你全拒绝了吗?”
“当然,我完全不认识他们。”江行雪不假思?索地回答。
杜羡终于满意了点,继而焦虑起来:“熟人的话会?怎么样?”
江行雪说:“要是陆成川和你表白,你要怎么想?”
“我要想……”杜羡蹙了下眉头,小心翼翼地道,“果然如此?”
江行雪笑着说:“你别和我开?玩笑。”
“好吧,说实话,我会?觉得以后没办法再和那个人见面。”杜羡无辜。
这?下轮到江行雪害怕了,他道:“等一等,那么严重?我总是不知道你到底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杜羡怔了下:“我做出过什么?让你出现混淆的事情吗?”
江行雪沉默了一会?,选择坦白:“常有。”
“比如?”
“比如那天在游轮上,你真的希望我别理陆成川?”
杜羡说:“在大厅里满心想要去找你,就想你赶紧出现,你出现以后,我又想要改掉,让你别理陆成川,不算骗你。”
“生日愿望还能改?”
“你不允许?”杜羡低头与他对视。
江行雪道:“没,你这?时候又让我分不清了。”
“分不清什么??”
江行雪小声地确认:“你许愿是确实有关于我,不是在玩我?”
“除了许愿,还有教你跳舞,给你外套穿,当你的家人,临时标记你,全部都不是玩玩而已。”
“想再改改,最后一次希望依旧灵验。”杜羡垂着眼睛,神色像所有轻狂少年初次遇见爱人那般,懵懂且坚定,“当你男朋友这?件事,我也一直是认真的。”
摩天轮转动着带他们来到高处,俯视着都市在黎明之前最后一刻的夜景,但没人看这?夜景。
“你会?不会?和我一样?”杜羡问。
“绝对灵验。”江行雪用尽全力控制着自己,让声音听起来抖得不那么厉害,他都下意识地用指甲让自己的手心发疼。
他说:“我吹蜡烛的时候,期待了同样的事情。”
暗恋成真使得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茫然中,自己的手被牵过去,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抚平他掌心被掐出来的红痕。
“那恭喜第七位告白者,被小江同学同意了。”杜羡抿了下嘴角,“不对,不是小江同学。”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流露出一种?青涩的情绪。
他说:“要喊行雪宝贝。”
说得那么轻,轻得似乎会?被呼吸声惊扰,可又清晰地抵达到了江行雪这里。
远处天际泛出鱼肚白,点燃了层层叠叠的云朵,余光中有烟火接连绽开,把?江行雪的眼睛给照亮。
白昼与黑暗交界之刻,他第一次相信这?世间真的存在神明。
神明眷顾他,疼爱他,为了报答此刻的得偿所愿,他该在往后时时刻刻地供奉着这?抹光。
两人逐渐靠近着,在来到摩天轮的最高处时,他们的嘴唇便贴在一起。在这专属彼此的小天地,江行雪被Alpha强势的动作弄得喘不过气来,后背靠上了侧边的门板,那里有冰冷膈人的扶手。
被空着的手搂着膝盖弯稳稳地往上一抱,他坐在桌子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杜羡抬手捏了捏他的耳朵:“你的耳根好红。”
江行雪说:“你的比我还要红。”
“没有镜子,看不到。”
江行雪微微弯腰,额头抵在杜羡的眉心:“那要多看看我的眼睛,里面有你。”
在耳朵上的手搭上他的后颈,稍一用力,他便往前倾倒,双手不禁圈住杜羡的脖子。
烟花响了五分钟还迟迟没有停下来,这?间包厢映着烟火斑斓绚丽的色彩,杜羡沿着他的眉梢亲到眼角,最后再度回到湿润的唇上。
他想,他的神明在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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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正好在他们离开?摩天轮后,升起最后一束。回到家江行雪还有种?不切实际的恍惚感,他在走廊上挡在杜羡前面,一遍遍地问:“你真的喜欢我?”
杜羡道:“喜欢,赶紧去睡觉。”
“那个……”江行雪还是不给他回房,“待会?来不来找我?”
杜羡瞧着他红肿的嘴角,问:“哪儿?春梦里?我有没有找过你,我不知道,不过你倒常来找我,你负责吗?”
江行雪顿了顿,疙疙瘩瘩地说:“怎么负责?”
“来我房里,帮我收拾床单。”杜羡道。
江行雪害羞得快要蒸发掉了:“昨晚也?”
杜羡骗他:“对啊。”
他纠结了下要开?门进去,杜羡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把他拦腰抱起来,把?人往卧室带:“舍不得你收拾,滚两圈就好了。”
“快把我放下来。”江行雪惊呼道。
杜羡耍流氓:“不放,你求救吧,叫破喉咙都没人来理你。”
“放下来!”江行雪抓着杜羡的衣服。
开?门的一瞬间,礼花在他们耳旁炸开,彩带飘了他们一身,整个房间摆满了玫瑰花,床头拉了条横幅浮夸地写着“嫁给我”。
在这里百无聊赖了一晚上的萧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