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门阖上的那一刻,连珞珞的腿终于支撑不住了?,一屁股跌坐了?下?去。
幸好后面就?是一张软榻,她这一跌,直接跌进铺着厚厚的墨绿色万字花样?的褥子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看着堂中那光滑的红木椅子,连珞珞刚才绷紧弦的脑袋在这一刻总算开?始运转了?起来:他是看出来了?吧,所?以才特意把自己放到了?这里?。
如此想着,那颗浸在水中的心又?从水面冒出了?一个头,感受到了?阳光明媚。没救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她都嘴角疯狂上扬,连珞珞,你飘了?。
半躺在软榻上,她的目光扫视起了?室内。长长的条案上一对缠枝青花美人耸肩瓶,象征平平安安。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幅月下?松石图,两旁是草书写就?的对联。连珞珞努力辨认了?半天,放弃了?。
除此外,就?是红木椅子做的两把主位,以及下?面四把椅子,就?是十分平常的摆设了?。正堂两旁各一个小门,都搭着帘子,没有别的了?。
整个摆设都是十分简单的,唯一有些生趣的就?是那瓶中插着的各色菊花。这一定?不是他的手?笔,他惯常不会在意这些。连珞珞摸着下?巴如此想着。
等等,自己什么时候对他这么了?解了??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动静,连珞珞像是被抓包一样?腾地?弹起来。由于动作太大太急,大腿的疼痛感让她眼角都溢出了?点滴晶莹。
不行,不能被他看到。连珞珞下?意识地?转身朝里?,用手?背快速抹了?一把脸,转过头来:“你这么快就?……”
话还没说完,她就?对上了?一张陌生的女人脸。她立刻警惕地?握紧了?袖中的匕首:“你是谁?”
面前的人显然也是被她给吓了?一跳,双眸泪盈于睫。她的模样?不算是顶好,但噙着眼泪的模样?倒有几分让人怜惜之?感。她飞快地?抬起眼帘看了?连珞珞一眼,声音软软糯糯的:“方才这院里?的客人说是要沐浴,让我提水和拿沐浴的东西过来伺候着。”
沐浴?伺候?连珞珞眉一挑:甄重远,原来你在外头是这个样?子的?可真是一段佳话啊。她心里?哼了?一声,沉声道:“东西送到就?行。你走吧。”
不过,她看着面前的女子那目光躲闪的模样?,按捺下?心里?的不爽,抱臂?道:“还有何事??”
那女子还在偷偷往旁边帘子里?头看,被连珞珞忽然出声吓了?一跳,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回?过神来,双眼红红的:“这屋里?主人呢?”瞧见连珞珞面色不虞,她又?羞哒哒地?低头道:“毕竟是这位客官吩咐的。”
这就?是甄重远的品味?连珞珞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口又?一阵响动。正好,让她的这位客官好好地?跟她说说。连珞珞抬起头来,好整以暇地?看去。
来的人却不是她心中所?想那个人,而是一张熟面孔——方净。方净正拿着东西进门,顶头瞧见连珞珞,打了?声招呼,奇怪地?看着那女子:“不是让掌柜的找几个小二多?提些水和拿沐浴的物事?来吗?怎么派了?你?水呢?你们怎么做事?的?”
哦?看起来,似乎不是自己所?想那样??连珞珞眉微微一挑,看这一出好戏。
女子脸色爆红,眼神飘忽:“那,那个,水还没开?,我先送了?些东西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
方净沉下?脸来:“我不管你们怎么安排的。一刻钟后,我要看到水和东西都齐。若是没有,我就?找你们掌柜的??是不是还要现挖井打水。”
女子被唬得眼睛红红,抹着泪往外走去,却被连珞珞叫住了?:“等等。”
女子转过头来,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连珞珞心情颇好地?看向方净:“方属官,我觉得得好好跟掌柜的说说,怎么能让这么柔弱的姑娘提这么重的东西呢?耽误事?□□小,传出去还以为我们虐待呢。”
方净放下?手?中的东西:“有道理,我跟你一道去找掌柜。”
女子在惊恐中被方净拉着离开?了?。连珞珞看着他们的背影,还十分有礼貌地?说了?句拜拜。
一刻钟后,连珞珞躺在新浴桶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路来餐风露宿,她头发都打结了?,好在是盘着的。她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想着这毕竟不是自己房间,没有多?耽搁,洗完就?起来了?。
连珞珞正要穿中衣,转头看到了?盘子里?头的药瓶。她拿起一看,居然是活血化?淤膏。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安排的。
她嘴角噙笑,低下?头去准备抹。大腿有一半都淤青了?,刚才她洗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碰就?疼。此刻她一边倒嘶凉气一边往上抹着,心里?叹道:人家说一生总要疯狂一次,自己这不管不顾地?跑来,可真不是一般的疯狂了?。
等到全部?上好药,她额上背上都又?起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她重新用手?巾擦了?一遍,这才轻哼着歌,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了?净房。还是去榻上坐着吧,软和。
她如是想着,刚转出屏风,冷不丁看到一个人就?在圆桌前坐着。她魂都吓没了?,下?意识地?往袖子里?一掏,却掏了?个空,匕首在换的衣裳里?啊。她沉声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