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茵秋怔了?怔,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死了,一切困境都烟消云散了!”岳茵晰抬高音量,语调冰冷地说。
岳茵秋脸色惨白地看着他,茫然地说:“当初你并不想我死,如今你怎么……”
岳茵晰面无表情地截口道:“当时爹并没有放回来,而你……”他语句顿了?一顿,轻轻叹息着说:“毕竟是我的?二弟。只要有办法我也不想走这一步。”
岳茵秋身子微微发抖,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心情激动,他强笑道:“我不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岳茵晰用一种?悲悯的神情凝望着他,轻声道:“你知道一个人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是会改变的吗?我可以出卖自己,就算要我的?生命,我也会毫无犹豫。你知道是为什么吗?”他的?视线有些飘移,淡淡道:“因为对我来说,活着比死更痛苦。但我却还是要辛苦地活下来,因为我不想看到我娘痛苦。今日看到我娘向爹屈膝下跪的样子,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并不在乎自己如何,但我却不能让娘因为我而饱受屈辱。”
他转眸望向岳茵秋,温和地说:“二弟,只要你消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岳茵秋摇头,喃喃道:“如果现在我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二娘会更痛苦。”
岳茵晰轻声道:“二弟,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没人会相信我杀了?你的?,就算……现在有人看到,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
他的?神情显得异常认真,细心?解释道:“既然如此,你就是自杀的?,为了岳家不再被王爷报复,哥我不再受欺凌,为了偿还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只能舍弃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很合理的?解释吗?”
岳茵秋面无人色,眼睁睁地看着岳茵晰慢慢地站起身,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一只冰冷的手按到他脖子上的?大动脉上。
岳茵晰闭住眼,好像感觉着他脉膊的?跳动。
“二弟,这是我的?屋子,你不该死在我的?屋子里,但是你喝多了?酒,我会把你送回房中的?。”他顿了一顿,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哦,忘了?告诉你,我换酒杯的时候,在上面涂了?点麻精散。就算现在捏碎了你的?动脉,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而你也没有精力呼救。当然它最大的好处是等你死了后,也没人会查出你是被旁人所杀。”
岳茵秋闭上了?眼,似乎已经无力开口。
“二弟,我向你保证,你一定不会死得太痛苦。”岳茵晰缓缓地说,手开始收紧。
一条身影快如疾风闪电般地窜了?过来,抬掌向岳茵晰打去。
岳茵晰的身子轻盈地向旁一闪,来人招式立变,斜向下劈。
岳茵晰衣袖一拂,人也如飞燕般顺势向后跃起,蹁跹而退。
来人随即顿住身形,转而奔到岳茵秋身旁。满脸都是关切,柔声问:“你怎么样?”
岳茵秋的?嘴张了?张,脸涨得通红,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吕四娘转身,手中的团扇用力一指岳茵晰,怒喝道:“解药拿来!”
岳茵晰神情不动,淡淡道:“麻精散又死不了?人,解药我会随身携带吗?”
吕四娘怒斥道:“你还是不是人?连亲弟弟都要杀?”
岳茵晰抬眼望着她,缓缓道:“你不是与我们岳家有血海深仇吗?时时指望着岳家人尽人绝吗?如今我替你杀掉岳家的?一人,你该拍手称快才对!如何还来阻止我?”
吕四娘一怔,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岳钟琪那匹夫还没死,我又何必与你岳家子孙过不去?”
岳茵晰冷冷道:“好一个冤有头,债有主!好一个大义凛然的吕四娘!”
吕四娘哼了一声,道:“你不用言语相讥!虽然前一段时间令你失去了?武功,但如今我已把武功还给了?你,而且你的?功力也比以前精进了?一些。当初如果想杀你,有的?是机会,而不是屡次三番的放过你!”
岳茵晰悠悠道:“只可惜如今你想杀我,也不见得那么简单。”
吕四娘冷笑连连,道:“我不需要杀你,只需要让人知道岳家大公子的?真面目就行。”
岳茵晰淡淡道:“你想喊人?”
吕四娘嫣然一笑,点头道:“不错。”
岳茵晰冲着她,微微一笑,徐徐道:“那你喊吧!你认为在这种?情形下,大家是信你这朝廷钦犯多些,还是信我这即将成为格格的侍郎多些?”
吕四娘唇角的?笑容立刻消失。
岳茵晰又安然说道:“如果真得打起来,你说在众人包围圈里,你是不是能安然闯出去?”
吕四娘脸色彻底发青了?,她扬起脖子,不甘道:“我不需要闯,只要我留在这里,等岳茵秋的?毒性解了?,一切自会真相大白!”
岳茵晰唇角含笑道:“你有把握证明二弟会出卖我?你难道不明白吗?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件残忍且为难的事。”
吕四娘明白,所以她咬紧红唇,不由地转头望向摊在桌上的?岳茵秋。岳茵秋此时也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凝望着她。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言说。
她知道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可是她怎么能扔下这个心心?念念的?男人?让他独自面对死亡?但如果带他一起离开,惊动了岳宅的?其它人,尤其是岳钟琪,不仅带不走岳茵秋,连她也没有胜算安然离开。
此时,她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一点主意也没有。
恰在这时,岳茵晰又开口道:“如果你带他走,我倒可以放他一条生路。”
吕四娘怔住了,她心底茫然,于是抬头望向岳茵晰。
岳茵晰淡淡道:“他毕竟是我弟弟,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背上弑弟的?罪名。尽管无人知晓,良心也是难安。只要他不在岳家,不防碍到我,我又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他侃侃而谈,吕四娘瞪大眼睛,不明白此人怎么能把如此无耻卑鄙的?事说得井井有条,好像合情合理。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逃脱的机会。于是吕四娘试探地问:“我带他公然离开,如果被这里的?下人无意发现怎么办?”
岳茵晰马上就解答了?她的问题:“后园子是我们常常练功的?地方,小门通向外面。一般仆妇没有经过允许,不能随便去哪里。更何况是在深夜,更不会有人。我把二弟带到后园子,你再从小门带他离开。”
吕四娘立刻道:“一言为定。”
夜深了,星光也黯淡下来,却更适合他们行动。一路上静悄悄的?,连一个人都没有。岳茵晰轻轻皱了皱眉头,直觉上,他觉得四周有点不寻常。只是他顾不得多想。
他一只手扶着岳茵秋向后园子走去,另一只手却用力握住岳茵秋的?手,手指暗暗在岳茵秋的?手心?里飞速比划着,岳茵秋紧闭的双眼静静地淌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