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茵晰别过脸,似不想触及旁人的眼光。他咬了半天唇,才能说得自然而然:“出卖自己。”
钟伯惊疑道:“大少爷!”
他听到了,又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白发微微抖动,痛心疾首:“大少爷为何要这么?做?虽然奴才没有动用岳府资产的权力,但是事有?权宜,只要把老爷救出来,这些过错都有老奴一力承担。而且等?小少爷身子好一些,也不会坐视不理。岳家的?地契,田产还有?平日储存的?物什银票之类加在一起,看还差多少?,剩下的?可以找老爷挚交借,何必……”
岳茵晰打断他的?话,淡淡道:“岳家在京的?地契田产也就这一处了吧?至于你说的物品,很多都是旁人送来的礼物。你说向老爷挚交借?官场上的?挚交能信得过吗?现在我父被囚到大牢,谁都知道是因为得罪了王爷,你认为他们明明知道会得罪王爷,还会出面吗?”
钟伯被问得哑口无言,迟疑道:“总要试试吧?”
岳茵晰缓缓摇头,叹道:“莫不说根本拿不出这笔钱,就算东拼西凑地拿出来,这笔钱的出处也会牵连无数。”
许梦婷眼圈红了,忍不住说:“神仙哥哥,就算你甘愿卖掉自己也同样于事无补。”
钟伯也赞成地点头。
岳茵晰苦笑道:“我就算甘愿卖掉自己,也值不了那么大的价钱。京城是天子的?脚下,这种事只要大面积的?传开,人们总会究其缘由吧?那时如果能和王爷扯在一起,或许还能拼上一把。”
传言能够杀人,同时也能救人。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多半也要多琢磨一下对岳钟琪的处置。处置得重了,对皇威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或许那些瞪着眼睛等?着弹劾的文臣会一个个冒出来,义正严辞地指责皇上有?意偏袒傅亲王。朝堂上或多或少?总有一些不怕死,受忠君爱国思想熏陶的贤臣出现,指正为君之道。
这些道理不需要言明,只要深思一下,谁都会明白。所以屋子里立刻就沉寂下来。
谁的?心理都不好受,但却不知该说什么?。王爷要得二十万两银子是一个机会,也是一个圈套,不钻面临的?本来就是绝望。在明知是圈套,还要往里钻,是因为毕竟还有?希望,虽然渺茫。
许梦婷突然就笑了,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笑出来?谁又能像她一般笑得这么?痛苦?
她走上前,走到岳茵晰的面前,抬起头深深地凝望着他,然后轻柔地问:“你真得要这么?做吗?你忘了来这之前与我说的话吗?我明明知道不是你变心不要我了……”她没有?说下去,是因为她的?喉咙是被什么?哽住了?还是因为她已经绝望了?
岳茵晰下意识地别过脸,他无法面对她的视线。
他的?声音很冷:“对不起。”但是他眼里的?湿意却谁也看不到。
“如今我很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如果当初乖乖和郡主成婚,没有离开岳府,郡主就不会死,二弟也不会那么痛苦,父亲更不会下入大牢,梦婷……
他转回头,看着她苍白的脸,眼里朦胧似蒙上了水雾。
如若过去的事再来一次的话,他还会不会那么自私?放纵自己的?感情梦想得到那遥不可及的幸福?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轻灵,还是那么好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用让人痴迷的?嗓音说出这世上最残酷的话语。
“对不起”三个字,他否认了一切,他后悔曾经和她海誓山盟。开始他客客气气地叫她姑娘,后来他亲热地唤她梦婷,如今他却直呼她许梦婷。是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已磨净?这么?快就已走向消亡?眼睛里不可抑制滑落得是什么??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眼泪是可以这么?快、这么?快毫无阻碍地流下来的。
“大少爷,也许……我们还有?其他办法……”钟伯五十岁的?脸一下子像苍老了几十岁,也许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所以他的?声音颤得就像垂死的人在挣扎。
“你是知道的?,钟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岳茵晰眼光慢慢看向他,声音透着没有从未有过的?坚决。
他慢慢转过身,向门外走:“以后也别再喊我大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又加了一些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