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茵秋霍然抬头看向许梦婷,正色问道:“那天的衣服可都是你洗的吗?”
“当……然……”许梦婷捏紧自己衣角,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岳茵秋也不再开口,只不动声色地望向她。
被这缕专注的视线凝望着,许梦婷心里怦怦乱跳。
她知道,这是一种信任。她大大咽了口唾沫,咬咬唇,再咬咬唇,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决定老实回答:“当,当然没有,现在想起来,那日真的是好奇怪,我本意想去问问神仙哥哥有没有换洗的衣服。”
她满面羞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便,便发生后面的事情,我当时一着急地就忘掉了,等你回来问我衣服洗得怎么样了。我才猛然想起来衣服洗到一半,等我赶到后院的井水边,不仅衣服还在,似乎还有人帮我洗过了,基本上都已晾干了。”
岳茵秋拧紧眉,沉思道:“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许梦婷低头想了想,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好像衣服的颜色比往常更……鲜艳了?”
岳茵秋眉头微展,沉声道:“花痴,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可就是那日拿去洗的衣服吗?”
许梦婷怔了怔,不知其意,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岳茵晰霍然站了起来,肃然道:“脱下来!”
“什么?”许梦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双手护胸。
岳茵秋脸色一沉,只冷冷地看着她。
许梦婷转念一想,便明白这件衣服多半便是线索。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闭了嘴,乖乖地脱下外衣。
岳茵秋同时也脱掉自己的外袍,一扬手丢给许梦婷,叮嘱道:“你先披着,别着凉!”
许梦婷心里一热,没想到漂亮弟弟对自己这么照顾,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表白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她的心思都挂在脸上,岳茵秋自然早就看出来了,当下霍然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你病了,还要照顾你,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我这人一向心软,又见不得女人要死要活的,所以只好委屈自己了!”
许梦婷一听这话,就如清风吹过一般,对他的感激之情立刻消散地无影无踪。
岳茵秋扬了扬手中的衣服,果真仁善立刻直起身来,围着那件衣服一阵乱吠,看也不再看许梦婷。
岳茵秋神情松懈下来,微微一笑道:“原来原因在这里。”
许梦婷也好奇地凑过来,轻道:“这么说那琉璃是在衣服上做了手脚,然后我们走到哪儿,她就带着人……哦,仁善追上来了!”
岳茵秋点头道:“如今就只能这么解释了!”
许梦婷疑惑道:“只不知道为何要将仁善丢在这里?”
岳茵秋淡淡道:“可能是仁善闻着你衣服的气味刺激它,不肯就此离开罢了。而那琉璃暂时在哥的身边,没有机会领上它。”
他把那件许梦婷脱下的衣服扔到地上,果真仁善一声低吼扑过来,先是嗅了嗅,然后张嘴用力地撕咬。
岳茵秋沉吟道:“如果那琉璃便是吕四娘,发生的这些事就比较好解释了!吕四娘因为恨家父,所以借机会报仇。可能我们三人加在一起,她没有把握得胜,所以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当发现我们中了陷阱,便乘你我都在运功时,制住哥。故意放走一人逃脱。”
许梦婷眯着眼睛,不住点头。心里再次下了结论,漂亮弟弟果真不像自己是个正常的平凡人。
岳茵秋自然不知道,花痴在腹诽自己,继续拧着俊逸的眉毛,推论下去:“那人回去向风云寨报信后,她再带着哥一起上山寨,那人自然一眼认出救命恩人,便有可能向寨主举荐。那寨主虽是女流之辈,却是最重义气。一定会收留吕四娘。而吕四娘又叫我们回京报信,家父一定会求旨救哥,朝廷和风云寨势必有一场大战,朝廷虽然必胜,但也一定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到那时,皇上一定会间接怪罪我们岳家。”
把扇子一合,岳茵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沮丧,低声道:“哥到时失了武功,又被皇上怪罪,傅王爷一定会主动退婚,到那时,我们岳家失势,可能这就是她要复仇的第一步。”
这时肩膀被出其不意地猛地一拍,他转首,就见许梦婷脸上充满自信的笑容。
她的眼眸摄出夺目的神采,正色道:“我们不会让她的奸计得逞。漂亮弟弟,你速回京城把!我去风云寨,一边和神仙哥哥想办法拖延时间,一边搞清山寨里的布局,防卫,我们到时来个里应外合。管她是琉璃还是吕四娘,我们一网打尽!”
岳茵秋心突然如被尖锐的针刺痛,眼前浮现出的是那团扇半遮面的女子,那纤纤十指无比灵巧地轻拂过一张又一张需要装扮的脸。
他感到一份要窒息的痛苦在胸中炙烤。他深吸一口气,优美的薄唇微微颤抖,但他的声音却听不出一丝伤痛的哽咽,他的语气很淡,淡漠如水:“好!”
他转眸,强打精神,正视着许梦婷,郑重地,一字一字地开口道:“花痴,你一定要小心!我哥就全靠你的照顾了!”
许梦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明媚的阳光下,她的笑容居然比阳光还要耀眼,声音比阳光还要自信:“放心吧!漂亮弟弟。”
凤眼斜飞,岳茵秋似笑非笑:“你刚叫我漂亮弟弟?”
许梦婷不住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声音清亮道:“嗯嗯,你很漂亮啊!”
岳茵秋唯有微微苦笑。为何他总觉得神仙哥哥的称呼更加好听呢?
两人在客栈分手,仁善由岳茵秋带回京城。
许梦婷用力扎了扎腰带,昂着头,挺起胸,勇敢地迈向未知的前方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