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俊上下打量他,眼睛一亮:“真是你?贺兰……贺兰霸对不对?”
我了个去名字太奇葩也不好啊,容易被人记住。贺兰霸佯装出一脸茫然,拍去裴俊的手:“认错了。”
裴俊看着贺兰霸掸灰尘般的动作,这动作很对他胃口,又一把拍在对方肩膀上,笑得很笃定:“我不会认错。”目光滴溜溜在贺兰霸领口转了转,“你这个样子还挺……让人意外的。”
贺兰霸瞧这人眼神不对,这眼神他从高中起就没少见,明白得不得了,你妹的敢情还是个双?高中时他戴无框眼镜,衬衫制服穿得一丝不苟,站如松坐如钟,都这么禁欲了还有学弟学长各种明示暗示,比向他告白的女生还多,现今他每天宅在家里,顶鸟窝头踩人字拖,居然还是甩不掉这诡异的男人缘。这特么不科学好吗?!
“干嘛跟我兄弟过不去?”裴俊挑眉凑近来,“要不赏脸我们去阳台喝一杯,这事就算了,大家算不打不相识?”
贺兰霸瞧裴俊这副自以为风流潇洒的样子就倒胃口,谁特么跟你们这帮人渣不打不相识?他也不再装了,瞄了一眼阳台,朝裴俊招招手,裴公子果然一脸会意地附耳贴来,贺兰霸朝着他耳朵倏地提高嗓门:“你和你兄弟第一次就是在阳台上?裴公子果然放、浪、不、羁啊!”
最后那声“放浪不羁”跟江湖高人运了真气似的,声如洪钟。赵易还在那边低头揩酒,手里的高脚杯乒乓就砸在地上。赵易自然是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向的,但这一番无中生有的话中气实在太足了,众人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不知情者一个个眼神猎奇,知情者则纷纷看起好戏,赵易涨红一张脸,酒杯坠地这个尴尬的意外让他几乎把这话给坐实了,他气急败坏走过来一把提起贺兰霸的衣领:“你特么谁啊?!胡说八道什么?”
“赵公子,我几时说过是你啊。”贺兰霸举着双手做投降状,显得特别无辜又欠揍。
笑声四起,赵易磨牙盯着贺兰霸,手上力道越来越紧。
贺兰霸扯了几把没把那只手扯下来,赵易仗着自己健过身轻易能制住贺兰霸,渐渐面有得色。眼见自己斥巨资买的衬衫被攥成了豆油皮,贺兰霸毛了,他彬彬有礼满怀恶意地道:“我没说你是同性恋,一部片子要睡无数个候选女二号才能尝出该选谁的投资人,哪有时间去开发同性恋的潜能呢?老实说我崇拜您很久了,您真是开启了通往潜|规则世界的全新大门啊,以后不跟您签合同谁还敢跟您上|床啊。”
他说这番话是因为酒宴上也有很多刚出道的新人女艺人,潜|规则她们或许能接受,但谁也不会接受被潜了却没规则。贺兰霸听着周围的窃窃议论,看着怒不可遏的赵易,心说这对你来说算是最轻的回敬了。
“好了。”裴俊见状上前拉开赵易,为回避众人他拉着赵易去了大露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给贺兰霸一记警告的眼神。
剑拔弩张的气氛过后只剩下贺兰霸一个人沐浴在众人视线下,他有些不适,匆匆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难得没人,贺兰霸洗了把冷水脸,看着水汽氤氲的镜子,镜子上方是柔和的光源,照着黑色的大理石洗手台,洗手台上方还放着一叠叠干净的湿毛巾,是随时会有人来更换的,他隐隐听见宴会厅里乐队换了一首轻快的华尔兹,不禁想象着那些穿着华美衣衫,舞动着裙摆在奢华的舞池中翩翩起舞的身影,这曾是夏慧星梦寐以求的场景,他却只在故事中满足过她。
如果你能来,我一定让你成为今晚全场最耀眼的存在,贺兰霸冲着镜子兀自出神,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位英雄救美的神秘骑士是谁吗?他就在这里。
他会穿过人海朝你走来,邀请你跳舞,只要他牵起你的手,哪怕你只穿着从街边淘来的最廉价的裙子,也会像披上了满天星辰,叫所有人羡慕嫉妒。
洗手间外有脚步声靠近,贺兰霸有些怅然地低头取了张毛巾擦手,刚要把毛巾放一旁,身后忽然一股大力按住他的脖子往洗手池压下。贺兰霸根本没看清动手的人的模样,头已经被按进洗手池,紧跟着一股激凉的水流兜头冲下。
贺兰霸听见赵易懒洋洋的声音:“贺兰霸是吧,这是给你一点小教训,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巴,记得什么叫祸从口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多喝点水你就记住了。”
贺兰霸心说特么你这句台词还是老子写的好吗?!我怎么会亏在这儿?你一按老子后脑勺我就知道接下来的剧情!所以头被压下时他只惊慌了一秒,立刻开始深呼吸同时蓄力,他练过瑜伽,身体柔韧性极佳,趁水还没漫上来一扭腰手肘朝后一捅,准确地捅在打手的小腹上。
打手的手松了一小拍,贺兰霸趁机如一条泥鳅般往旁边一滑挣脱出来。赵易也惊了一下,没想到对方还有两下子。贺兰霸双手向后按在洗手台想缓口气,这才看清原来刚刚从背后压着自己的有两个人,人高马大一看就是保镖兼打手,他知道来硬的不可能是这两尊金刚的对手,便眼明手快地抓了洗手台上一大叠毛巾,打手靠过来想动手,湿哒哒的毛巾一块块飞出去,其中一张还准确地盖在打手先生的墨镜上。
赵易看着这滑稽的场景,气血攻心地插着腰:“你他妈是杂技团出来的吗?!”
贺兰霸心说你懂个屁,这叫以柔克刚!说着抬手又要掷毛巾,两个打手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贺兰霸挥舞着毛巾冲他们咧嘴笑:“慌什么?还没扔呢~~”
“打!给我往死里打!”赵易估计也是被气得头晕脑胀了,一口逗比台词喊出来。
贺兰霸手里还剩两张毛巾,一股脑全扔了出去,然后猫腰一闪,可毕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被人一膝盖顶在肚子上,顿时痛不欲生,这时却猛地听见凯墨陇的声音:
“贺兰霸!”
他头一次发觉自己的名字喊出来如此气势骇人,难得连打手都停下了动作,他弯腰抱着肚子一抬头,看见凯墨陇出现在洗手间门口,手上还抓着他刚刚扔过去拿条湿毛巾,正瞪大眼看着他。
赵易转身,看见身后年轻的混血美男也愣了一下,随即警告一般道:“没你的事儿,最好当没看……”
他话没说完人就往后一个趔趄,腰杆撞在洗手台上,赵易大惊失色地按着被推搡的右边肩膀,活似那肩膀被崩碎了一般,他瞪大眼目视凯墨陇径自走进洗手间,两个打手其中一人正把贺兰霸提起来,另一□□头直往贺兰霸腹部又招呼过去。
拳头碰到贺兰霸胃部时贺兰霸条件反射地闭上眼弓了弓身子,但奇怪的是一点都不痛,他撩开眼皮,看见打手的动作顿住了,好像被按了暂停键,拳头贴在他身上,但也只是贴着。贺兰霸看着凯墨陇牢牢遏在对方手腕上的手,从双方手背上清晰可见的青筋也能感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角力。
他瞅着凯墨陇手腕上的黑色潜水表,只觉得一会儿清晰一会儿雾蒙蒙的,皱眉眯了下眼。
“怎么了?”凯墨陇问。
贺兰霸无奈地捂着一只眼睛:“隐形眼镜掉了。”
“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使用暴力。”凯墨陇忽然说。
贺兰霸心说我什么时候这么跟你说过?忽然想起不是还有一名打手吗,眯着一只眼赶紧往身旁一看——丫的正难过地蜷在地上呢。看来是伤到了要害,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了。什么时候发生的啊?他记得自己没错过什么啊,不由狐疑地抬头看向凯墨陇。
凯墨陇也看他,说:“把另一只隐形眼镜也摘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