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的矛盾最还在多方施力化解的, 听闻太子在仁孝皇像前哭了场,被康熙撞见了,父子两个便在仁孝皇像前促膝长谈,然抱头痛哭。
痛哭的当然太子, 康熙作为刚刚转型为钢铁硬汉的男人, 怎么可痛哭呢?只不过掉了两滴眼泪罢了。
这算父子两个都给对方搭了□□, 借□□墙, 双方握手言和,和好如初。
端嫔欣喜非常, 连声道仁孝皇保佑, 几日绣经的时候都更有精神。
仿佛打了鸡血般。
娜仁如评价她。
那日皎定制了点心请她过去品尝, 她便顺道看了眼好久没出去逛的端嫔。
见端嫔正在佛堂里奋力绣着经, 白绢上满细密的黑『色』绣线绣出的蝇头字, 字体不说整齐也看出个二三四来,那样的字迹, 又在柔软的绢布上用不可控的针线绣出的, 可知绣用心, 有多费眼睛也可想知。
“你这……好细密的针脚。”娜仁满面惊异, 道:“个月绣部经文?怎么绣完啊。”
端嫔笑着,“从前二十二日便绣出部来, 如今老了, 眼睛不中用了, 个月紧巴紧的, 字迹也不如从前规整了,将就着看吧,娘娘在天有灵,想来也不会怪罪我的。”
她与娜仁同年, 又怎会老了呢?
不过常年在针线上用工,做这样耗心劳神又费眼睛的东西,导致眼睛不好罢了。
娜仁有心相劝,却被她看了出来,温声道:“我绣日就绣日,有朝日绣不了了,便与娘娘见面的时候了。你不劝我啊。”
“好,我不劝你。”娜仁无端鼻子酸,眼眶微有些湿润,好会,哑声道:“但你还注意自己的身子啊,太子眼看娶太子妃,毓庆宫离添皇孙不远了。”
“我也听说了。”端嫔笑,道:“听闻未来太子妃最温和贤惠的『性』子,太子爷有福了。”
她说太子的时候,眉眼总万分的温柔,透着柔和慈爱的光彩。倒不平时不温柔,她的『性』子素日里就温温柔柔的,看上去没什么棱角,不会轻易与人口舌,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但在说太子时,她仿佛把给两个人份的温柔都倾注在太子人身上,又像在倾尽全力弥补太子没有享受到的那份本应属于他的爱。
人心都肉长的,以即便平妃对太子也很照顾,太子还更为亲近端嫔。
从启祥宫出来,娜仁还满感慨,这人世间啊,总真心换真心,假意便只换假意了。
走在寂静的长街宫道上,娜仁忽然扭身望了启祥门上的匾额眼。这座宫殿已然不如昔日清梨在其中且盛宠在身时那般透着如日中天的朝,但也并没有日暮西山的落寞。
便仿佛冬日午申时初的天『色』,没有天边的黄昏落幕,也没有正午的旭日高挂,天边平平静静地,云淡天高,很浅的蓝,叫人万般复杂的心绪尽数平定。
这里不什么净土、乐园,这里就平平淡淡的,没有太多争斗的人间。牙齿和嘴唇有时候也会打架,但端嫔和兆佳氏都好『性』子的人,没有什么事不拿出来好好聊聊的。
外面的风波偶尔会波及过来,皎定在外头也许会受什么委屈,不像娜仁那里靠山硬、面子硬,合称双硬无人敢惹。但皎定的委屈定不会白受,端嫔和兆佳贵人会想尽办法替她找场子回来,宫内解决不了的,整个西六宫最有力的外援便隔壁最疼姑娘的慧娘娘。
这里就平平常常的,个家的感觉。
娜仁必须承认,比之她人遍地,只需她『操』心于吃喝玩乐的安乐窝,启祥宫更有种寻常人家的感觉。
啊,她活太过腐、败了。
但已经腐、败了这么多年了,也为了如今的腐、败生活付出了许多,她绝不会往出推的。
享受生活的附加项,不绝对,但有了也好的,无需拒绝。
无论贫穷还富贵,娜仁都坦『荡』接受,平常面对。落魄了便上进,功成便享受成就。贫穷无需自卑,富贵也并不可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