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神色一僵。
冯晋骁语气沉稳地说:“暂且不说案子,我们先来说说罗永和沈俊的交情。”
冯晋骁刻意不说“你和罗永”而是说“罗永和沈俊”。“沈俊”听出来了,他的表情有细微的变化,不过很快恢复如常。尽管只是一瞬,还是被冯晋骁捕捉到了。
“罗永和沈俊高考落榜后一起下了海。罗永喜欢上一个叫张莉的女人,结果张莉却成了沈俊的女朋友。后来沈俊开始接触毒品,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身边的女人就多了起来。直到张莉怀孕,沈俊终于决定娶她。遗憾的是,登记那天新郎没有出现在民政局,而是和另一个女人纠缠在张莉亲自挑选的婚床上。”
“为了阻止张莉嫁给沈俊,罗永也算费尽心机。可惜张莉并没有因此选择他,反而因为绝望,在怀孕五个月时,因吸食过量毒品死在了家里。”至此,冯晋骁停下来,看着脸色已经变得惨白的“沈俊”,直到他像是承受不住什么,把脸埋在双手之间,肩膀耸动,才继续:“罗永因张莉的死和沈俊大动干戈。那次,沈俊的手被罗永烫伤。不过都说兄弟如手足,他们表面上看来并没有张莉这件他们视为衣服的女人翻脸。随后,罗永过了一段混乱不堪的生活,导致他在案发前染上了一种不太干净的病,逃亡过程中因无法坚持治疗,他反复感染,在三年前死了。”
原本低垂着头的男人听到这里猛地僵住。
冯晋骁递过去一个眼神,陆成远就从警员手中接过一沓照片,甩在“沈俊”面前:“你们哥俩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愧是双胞胎。不过罗强,你哥要是知道你冒充沈俊自投罗网,估计得气得活过来。至于张莉所怀的孩子,你要还是个爷们的话,就别否认。”
半晌,罗强慢慢抬起头来,目光停留在照片中一对孪生兄弟身上,表情木然。
冯晋骁示意警员把一盒烟放在他面前。
罗强抽出一支点上,打火时手有些抖,点了两次才成功。他狠狠吸了几口,在烟雾缭绕中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父母离婚,他和罗永分别在两个再婚家庭长大,起初沈俊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后来也完全分辩不出他们兄弟二人谁是谁,正因如此,他才能时而假冒罗永,甚至以罗永的名义和张莉发生了关系。
这样的问题冯晋骁不可能回答,他说:“沈俊做事向来谨慎,六年前险些被捕,正是罗永暗中为警方提供了线索。张莉的死,你认为罪魁祸首是沈俊。可六年了,你还是没想通,依沈俊的精明怎么就中了罗永的圈套,在登记当天出了那么大的差池被张莉捉奸在床?因为他知道孩子不是他的,为了惩罚张莉的不忠,他才将计就计。说到底,张莉的死,沈俊和罗永的决裂,罗强,你功不可没。”
罗强抬脸看他,面前的男人依旧是六年前英俊清减的模样,只是那双历经岁月打磨和洗礼的眼睛愈发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说:“冯晋骁,我低估你了。”
冯晋骁神色不变,硬朗的侧脸线条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刚正、纯粹。
接下来的审讯就很顺利了,对于六年前在古城沈俊指使罗永抓萧语珩的动机,罗强的回答是:“那晚是我代我哥去的,沈俊说萧语珩拥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说他喜欢。”
眼前闪现萧语珩笑得眉眼弯弯的面孔,冯晋骁的眸色沉了沉。
最后,罗强说:“沈俊已经在A市了。”
“你犯下的事罪不致死,但沈俊必然容不下你。”所以他自投罗网,求的是警方的庇护。冯晋骁起身走过来,双手撑在罗强面前的档板上,俯视他:“我给你条活路。”
罗强的身体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靠向椅背,眼底血红一片。
回到办公室已临近十一点,冯晋骁发现手机上有三个未接来电,最后一个是在半个小时前,全部出自同一号码。他立刻回拔过去,抢白:“我现在过去接你。在哪儿?”
那边回应的不是萧语珩。
十分钟后,冯晋骁来到G市一家高级会所。这里执行会员制,只接待VIP客人。此时萧语珩和赫饶已被经理送到了豪华套房。他推门进去时,两个喝醉的女人安静地躺在一张大床上,闭着眼睛,头挨着头,像孩子一样睡的正熟。
陆成远认识的赫饶是滴酒不沾的,见此情景,不免惊讶,“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身穿衬衫西裤的萧熠在这时走进来,看见冯晋骁,他微微皱眉:“还没哄好?又闹了?”直觉认为是萧语珩和冯晋骁还没和好。
冯晋骁走到萧语珩面前,把人扶起来披上他的外套,话里有话:“闹的不是我家这个。”
萧语珩被他一抱倏地睁开眼睛,墨黑的瞳仁闪动着不安和惊惧,如同从恶梦中醒来的孩子,充满防备意味地看着他。
冯晋骁不明白萧语珩因何惊惧,他停下动作,放柔了声音:“是我。”
萧语珩定定地看他半晌,才像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
冯晋骁展臂拥她入怀,轻拍她的背。很快地,怀里的女人呼吸均匀的睡去,惟有双手紧紧抓着他衬衫一角。
冯晋骁抱起萧语珩往外走,经过萧熠身边又停下,短暂的沉默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在考虑要不要说。
最后,他说:“两年前你走的那天,她向我请了一天假。她在我身边三年,除了受伤生病,那是唯一一次请假,应该是赶去A市送你。”